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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上的斑驳流年

路雯媚 《 人民周刊 》(

    家中不起眼的角落里,沉睡着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它睡得太久了,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灰尘。那层尘土掩盖了它旧时的色彩,却抹不去它在我脑海中的记忆。

    在我的印象里,家里的大部分纺织品都出自奶奶之手。奶奶做出来的布品既好看又耐用。听爷爷说,奶奶还是个姑娘的时候,就靠着这台缝纫机给一家人缝缝补补。嫁给爷爷后,她更是凭着出色的缝纫技艺,将清贫苦寒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伴随着哒哒哒的缝纫机声,几个孩子都大了。爸爸结婚的前几天,哒哒哒的缝纫机声常常一响就是一整夜。爸爸大婚那天,天空中白雪纷飞,可院子里却是一片大红,就连缝纫机也披上了大红的“喜服”。奶奶特意拿出赶工了好几天的大红色新袄披在穿着婚纱却冻得瑟瑟发抖的妈妈身上。红袄上那金色的大凤凰展翅欲飞。奶奶看着看着就笑了,喃喃道:“好看,真好看!”

    再后来,爸爸妈妈接爷爷奶奶去城里住,搬东西时奶奶执意要带上那台缝纫机。爸爸妈妈拗不过她,只好把这位陪伴了奶奶半辈子的“老伙计”接到了新家。

    打我记事起,我的整个童年都织在那台缝纫机里。我常常学着奶奶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坐在缝纫机前,踏着踏板,听着缝纫机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看着那枚细细的针一起一落,小小的心也跟着一起一落。

    2015年的冬天,奶奶被确诊为肺癌,要住院动手术。全家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奶奶却不以为意,轻轻地笑笑说:“我身子骨硬实着呢,动完手术就好了。”就在奶奶住院前的那几天夜里,不知怎的,那哒哒哒的声音,一直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奶奶去医院做手术那天,站在车窗边,我拽着奶奶的手,迟迟不肯放开。“奶奶……”我鼻子一酸,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憋得生疼。奶奶虚弱地笑着说:“不怕,都快长成大姑娘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对吗?”“嗯!”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她点了点头。

    北风呼呼地吹着,吹乱了奶奶花白的头发,我的心忽然狠狠地坠了下去,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奶奶回不来了。

    我回到家,呆坐在床上,奶奶那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那台孤寂的缝纫机伫立在窗边。我拖着无力的身躯走到缝纫机边,刚想坐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一张醒目的字条:刚给你缝了个坎肩,压在枕头底下了,缝得有点急,不大好看,天冷了,将就着穿吧……

    泪水霎时迷蒙了我的双眼,我忽然想起了那几日梦里的嗒嗒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我紧紧地抱着那件大红色坎肩,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一只小凤凰刚刚离开身边的依赖,正懵懂地扇动着翅膀飞向天边,飞向远方……

    手术也没能挽回奶奶的生命。奶奶走后,那台陪伴了奶奶几十年的缝纫机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彻底地闲了下来。从那以后,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我再也没有听到过那有节奏的嗒嗒声,看来它是真的“退休”了。

    后来,那台缝纫机被遗忘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渐渐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土。可缝纫机上的那些回忆却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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