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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只异鸟翩然来访

张樯 《 人民周刊 》(

    我是懒惰之人,极少会在凌晨起来,那天破例早睡,约莫在凌晨三时醒来,怎么也难以入睡。百无聊赖,只好摸一本闲书翻阅。翻着翻着,一阵激越的声音凭空响起,直抵耳鼓。

    恕我愚钝,我在城中这一带居住达数十年之久,似乎从未听到过动静如此大的鸟鸣?那该是什么鸟?布谷?杜鹃?斑鸠?抑或一只从遥远异乡飞来的异鸟?

    且不去管它了。那鸟鸣一声比一声激昂,一声比一声高亢,仿佛拉响了凌晨的警铃。

    说起来,我所居住的这个小区也算是树木茂密,花草繁盛,楼房四周种植了榕树、香樟树、芒果树,放眼望去,也称得上一派葱茏;自然吸引了一群群鸟雀的齐集,平日也会挤在一起,叽叽喳喳一番,不过叫声都在过于喧嚣的白日里被遮盖了。在我偶尔早起的清晨,也曾听见过一两声怪异的鸟叫,就像是被谁凭空撒下的一串哨音,很快就不见了。

    反正此时书已是无法翻看,刚刚冒头的睡意也被按了下去,我索性走到阳台一探究竟。楼下黑黢黢的,对面楼房门前和道路上的几盏白炽灯勾勒出了楼房和树木的轮廓。叫声是有节奏的,会在略略停顿和间隔后再度响起,呱呱的叫声似乎还拖曳着长长的尾音。我无法辨别这只鸟究竟栖息在哪一棵树木之上,循声望去,我仿佛看到纠缠在一起的树枝也在微微抖动,呼应着这只异鸟的来临。

    目下夜色还盘踞在整片小区,在四下里渲染,但仔细凝视,已有点点亮光在天际渗透,难说不是被这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啄破了夜色,从而使黎明一点点漏了下来。从来都是闻鸡起舞,可如今城市里早已不再有人养鸡,那么是否意味着专司报晓之职已被鸟类取而代之?

    呱呱,嘹亮的鸟叫响彻小区。

    再看看我所在的小区,目之所及,哪怕是因为一只异鸟的到来,也没有谁家的灯盏亮起,一扇扇窗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像是一双双因酣睡而紧闭的眼睛,始终不肯睁开。那些楼道口黑黝黝的门洞则如因酣睡而张开的嘴巴,似乎能感觉它发出的均匀的呼吸。也就是说,哪怕是一只异鸟发出的叫声,也无法唤醒一个个沉睡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些装睡的人。

    我不知道这只异鸟的来访意味着什么。其实,我也本该属于那些沉睡者的一员,只不过因为偶然醒来才与一只异鸟相遇并被其吸引。可以想见,在过往那些漫长的日子,因为我的长睡不醒,或者昏聩不察,该错失了这个世界多少的奇遇和魔幻时刻?

    当然不限于一只异鸟的翩然来访,还有诸如一场骤然降临的春雨,滚过天边的闪电,遽然划过夜空的一道流星,甚至一朵花的微笑、一片黄叶的轻轻叹息……而正是这些大自然微妙的变化,才使我们冰封的心之湖面有了弧线,硬核的现实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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