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冬日里的糖葫芦

文紫啸 《 人民周刊 》(

    一串普通的糖葫芦,或许本就被赋予了超越食物本身的意义,它承载着普通百姓的质朴理想,也可能是离家的游子一张通往故乡、驶向过往的旧船票。

    一些人的印象中,提及冰糖葫芦,总会自然就想到山楂冰糖葫芦,甚至认为冰糖葫芦就是山楂味的,实则谬矣。早在宋代,《燕京岁时记》就有关于冰糖葫芦制作技法的记载:“冰糖葫芦,乃用竹签,贯以山里红、海棠果、葡萄、麻山药、核桃仁、豆沙等,蘸以冰糖,甜脆而凉。”这么丰富的“素材”,说明冰糖葫芦本就是用冰糖将果实串食的一种技法,里面的“内容”自古便是因人而异,种类繁多。只不过,在我国的北方,以山楂为原料的冰糖葫芦最为普遍,也最为人熟识,不仅是山楂在北方更容易种植购得,取材方便,同时山楂具有消食化积、破气散淤、清热等功效,适合冬日饭后食用。山楂的鲜酸配上冰糖的凉甜,乃一种绝妙的味蕾享受,红彤彤的颜色在新春佳节之际也显得格外红火喜庆。

    冰糖葫芦是平民文化的一种代表,它价格低廉,老少咸宜,脆甜可口,叫卖在戏楼公园,贩售于街头巷尾。对于北方人来说,冰糖葫芦像是冬日的一抹清新的别趣,是孩童放课归家时甜蜜的“伴侣”。梁实秋说:“夏天喝酸梅汤,冬天吃糖葫芦,在北平是各阶级人人都能享受的事。”虽说《前门情思大碗茶》中唱到“吃一串儿冰糖葫芦就算过节”,那个年代物资匮乏,吃一串糖葫芦和吃一顿饺子都是不太经常的事,但毕竟,这还是老北京人过得起的节。

    提到北平的糖葫芦,就不得不提到梁实秋先生在《雅舍谈吃》中关于糖葫芦的记述。《雅舍谈吃》是梁实秋客居台湾时所作的一部“美食饕餮”的散文集,里面流淌着这位老北京人对北京美食的诸般回味。在《酸梅汤与糖葫芦》一文中,他详细记述了北平糖葫芦的种类和特质,我们现今熟识的冰糖葫芦其实只是其中的一种。“北平糖葫芦分三种:一种用麦芽糖,北平话是糖稀,可以做大串山里红的糖葫芦,可以长达五尺多,这种大糖葫芦,新年厂甸卖得最多。麦芽糖裹水杏儿(没长大的绿杏),很好吃,做糖葫芦就不见佳,尤其是山里红常是烂的或是带虫子屎。另一种用白糖和了粘上去,冷了之后白汪汪的一层霜,另有风味。正宗是冰糖葫芦,薄薄一层糖,透明雪亮。材料种类甚多,诸如海棠、山药、山药豆、杏干、葡萄、橘子、荸荠、核桃,但是以山里红为正宗。”

    冰糖葫芦被列为正宗,想必是梁先生经过品鉴之后得出的肺腑之言。口味上佳,没有虫烂,脆甜雪亮,这是梁实秋心目中糖葫芦该有的样子罢。而其中老字号“信远斋”的糖葫芦最得梁先生的欢心,“……以信远斋所制为最精,不用竹签,每一颗山里红或海棠均单个独立,所用之果皆硕大无疵,而且干净,放在垫了油纸的纸盒中由客携去。”

    当初我读到这段文字时颇为讶异,没有竹签串起的糖葫芦还算是糖葫芦吗?就好比肉串没有了铁签,西餐没有了餐巾,少了应有的配套物件,总觉得差了一些味道。或许,梁实秋更重视糖葫芦的口味和品相,对那种“形式感”并不很在意。但无论怎样,对冰糖葫芦的深切而细致的回忆,总是能让人品读出作者轻松雅趣的食谈背后,对旧有岁月和青葱过往的点滴感怀与顾念之意。这一点在他文中的尾段自然流露出来:“离开北平就没吃过糖葫芦,实在想念。”这似乎是一种伤感的叹息。在这里,糖葫芦成了某种故乡的象征,跨过遥遥一水间,童年的甜蜜滋味,北平冬日的清平风景,老北京茶余饭后的自适消遣,都浓缩在一串糖葫芦里。“实在想念”,怕不仅仅是对糖葫芦本身的想念罢。一串普通的糖葫芦,或许本就被赋予了超越食物本身的意义,它承载着普通百姓的质朴理想,也可能是离家的游子一张通往故乡、驶向过往的旧船票。

为什么是高铁
活着本来单纯
天国“大同”
最好的美容
冬日里的糖葫芦
以世代传承养汉字之美
杨府第
火红的山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