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故宫是世界文化遗产地。2022年,在故宫东侧,一片面积很小的生态绿地空间开始依墙建造。占地150平方米的“箭亭绿地”共记录到37种成活至建成次年的设计种植植物、42种自生植物和29种动物。
生物生息空间营造是城市生态学的领域,在高密度聚居的人居环境中,通过构建乡土植物群落微型绿地生态系统,为鸟类、昆虫等其他生物提供栖息空间。但“箭亭绿地”项目中最值得关注的现象是:设计师主动、大量融入了文化资源,对应了世界遗产的真实性原则,有逻辑、负责任地将恢复景观的“原真性”与园林营造的“意境”结合起来。生态工作者在故宫藏画中辨识“植物”,调查“三山五园”范围内的圆明园等皇家园林中保留下来的原生植物“斑块”,再结合植物地理学、植被生态学文献中的地带性植物清单——接下来,专注于对应再现。“箭亭绿地”内容组合,比常规、传统的“园林花境”思路更进一步,增加了乡土植物元素,也符合遗产地对历史文脉的传承要求以及对城市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新期待。
那,这是个“自然”领域的事,还是应归于“文化”的统筹空间?
近年来,“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理念在应对气候变化、防灾减灾、粮食安全、水安全、生态系统退化等全球挑战中发挥着重要作用。2021年,中国自然资源部与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共同发布了《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中国实践典型案例》,涉及自然、农业、城市等生态系类型和国土空间主体功能。在生态文明建设背景下,基于自然的修复手段,也会逐步深刻影响大遗址价值阐释、名城风貌延续甚至细化到对遗址公园的真实性进行再现。
如果将“箭亭绿地”项目只简单归结为一次突发奇想的生物多样性实践,将目光只停留在“造了一个有趣的生态景观”,显然低估了各方的努力与智慧。“箭亭绿地”是文化遗产保护、基于自然修复和公共生态理念的协力实践结晶,是“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中闪耀的文化火花,有效延伸了通往建立“基于自然的文化方案”的体系路径。
“基于自然的文化方案”,应含括哪些目标?其一是体现“自然”和“文化”领域的交互作用,尤其是扩展自然学科在文化项目中的地位与功能;其二是以世界遗产的“文化”视角,理解、描述人类在可持续发展中呈现的智慧和社会进步。这意味着全新的理论交叉体系,不能将各领域只做简单组合或堆积。“基于自然的文化方案”,其知识结构与实施步骤,必须源于实践检验。由此,一个又一个“箭亭绿地”的出现,便有了值得去关注和鼓励的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