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庐山,满目翠绿,只有山苍子花是浅淡的黄色,顺着溪流盛开,像一只只快要下河的绒毛鸭子。远望马尾水茶园里的那片绿,绿得格外深沉。我们跋山涉水,行走在时高时低的庐山云雾间,渐渐靠近茶园。
在茶树的枝桠上,有蝴蝶歇脚,担茶的山民挑着箩筐经过,还未近前,蝴蝶就已被人影惊扰,向远处飞去。那里有一株海棠树,在茶田中站着,宛如一位身着红裳的采茶姑娘。
在这里,我遇到茶人曹焜舜。他告诉我,相传马尾水一带是庐山云雾的根源,因此,这里产出的云雾茶有了特别的名字:雾根茶。
我们跟着他走到一处山涧里,只见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散布在溪流边,野果覆盆子凌乱地生长着,边上还有一丛绿叶衬托着的草莓状小果子。山里的孩童管它叫“蛤蟆眼”,他们从茎上挑选红色的熟果,剥开一层皮,送入口中,据说果子的味道酸酸甜甜。一个女娃说:“我要摘一兜带回家,用针线串起来,挂在门前做风铃。”我想这就地取材的风铃一定充满野趣。
听曹焜舜讲,东晋时期,高僧慧远在庐山东林寺领众修道。他在马尾水寻觅草本时,在杂草丛生的悬崖边发现了野生茶种,于是将种子带回,移植在东林寺的园圃中,野茶便渐渐演化成“家生茶”。慧远用自种自制的茶叶款待友人,在山中话茶吟诗,叙事谈经。这也许就是庐山云雾茶的起源。
眼前的山泽气息互通,生长在这里的茶吸取日月精华、山岚雾气,形成独特的风味。除了茶叶本身,用庐山泉水煮茶也是上佳之选。茶圣陆羽曾将庐山康王谷的“谷帘泉水”评为“天下第一泉”,盛赞这泉水“甘腴清冷,具备诸美”。我想,水为茶母,茶为水神,这是庐山特有的滋味。
我们在马尾水山腰间走着,祥云时现,瑞霭纷纷。山中有一座天后宫,从里面传来阵阵钟磬之声。这上古的乐音,浑厚饱满,穿过密匝匝的林子直冲游人的心门,听得人倍感平静。忽而有一群阳雀飞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山也和鸣,谷也答应……
这山中好景,令我决意带些云雾茶回家。待到盘坐在明窗净几前的时候,我便能一盏在手,畅饮庐山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