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旅游天地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3年06月08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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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览汉江(行天下)

侯美玲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3年06月08日   第 11 版)

  陕西省汉中市汉江沿岸的天汉湿地公园。
  新华社记者 陶 明摄

  陕西省汉中市洋县周家坎村的稻田里,朱鹮和白鹭竞相飞翔。
  新华社记者 陶 明摄

  盈盈浅夏,我独自一人来到陕西汉中,入住汉江边的一家酒店。透过房间的落地大窗,只见汉江穿城而过,水面如镜。极目远眺江水尽头处,群山连绵,山间云雾缭绕。我忍不住想去江边走走,走入这幅山水相依的画卷。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明,我便来到江畔的天汉湿地公园。淙淙水声响过耳畔,江风像透明的手,不停抚摸着我的发丝,自在舒畅之感在心中荡漾升腾。由东向西在汉江边闲游,独一无二的景色一一映入眼帘,早起健身的人们与我擦肩而过,他们或跑步、或打球、或做操,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这里河岸青绿,土净花香,我这个异乡人正与汉中市民共享自然之美与生活之美。

  眼前的汉江像新沏的绿茶一样清新柔嫩,浅淡的绿折射出微光,晨风吹过,江面荡起一阵阵涟漪。天汉大桥像一条巨龙横卧在江面上,更像一道绚丽的彩虹,把汉江两岸连接起来。岸上的酒店、写字楼和住宅楼鳞次栉比,造型各异,成为繁华都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汉中虽然隶属陕西,但它却像江南地区一样温润,适宜植物生长。花草树木经历漫长的冬季和几次“倒春寒”,遇到夏日的晴好天气,正在拼命生长。我踩着石板路,踏着树影,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绿色,繁茂的树叶象征着无限希望,带给人蓬勃向上的力量。

  对岸吹来的江风舞动柳条,白雾渐渐退守,天色渐渐大亮。漫步江边,我仔细辨认着湿地中的植物:菖蒲、银穗芒、蒲苇、狼尾草……细叶芒的叶子比母亲的缝衣针还细还长,叶子上附着密密实实的露珠,像郊外夜空中的星星,每一颗都闪闪发亮。不一会儿,细长的叶子承受不住露水的重量,它“伸个懒腰”,露珠们便纷纷滚落,在朝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边最引人瞩目的,是开得正艳的各色花儿。经过一段竹篱笆,我看见蔷薇花攀援在上面,像一道瀑布,又像身姿婀娜的姑娘。行道两侧,一丛丛蓝色鸢尾花优雅美丽,像一只只蓝色蝴蝶飞舞于挺拔的绿叶之间,享受着白云的注视和春风的抚慰。我凑近了瞧鸢尾花的花瓣,顶端的两片花瓣向下反卷,其他四片花瓣向外伸展,看似恣意生长,却又组成奇妙的形状。最有趣的是花瓣上的髯毛,它们一根根竖起,像雄鸡的鸡冠。

  几只灰雀在草丛里觅食,看到我走来,并没有飞走的意思,反而好奇地歪着头看我,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见我并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又低下头啄食去了。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野鸭子在水面上游来游去。低空中的几只白鹭,忽而展翅翱翔,忽而回旋盘桓,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尖嘴探入江面以下捕鱼。

  据说汉江有很多珍稀鱼类,它们对生存水域的水质要求很高。我好奇地盯着水面,希望一睹鱼儿们的真容。路过的一位老汉告诉我,过去汉江江面萎缩,江水不够清澈,难见鱼儿和鸟类的身影,后来经过生态修复和流域治理,汉江才逐渐恢复了生机。我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来之不易,要加倍爱护这穿城而过的灵动之江。

  一座城市有了水,就有了柔软,有了风情,有了浪漫,有了故事。正因有了汉江的滋润,汉中这座城市才显得柔美动人、如诗如画。历史上的汉中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魏蜀相争于汉中,留下许多惊天动地的英雄故事。一生勤勉、鞠躬尽瘁的诸葛亮,最终也葬于汉中勉县的定军山下。诗人陆游曾在汉中任职,见这里山川原野雄壮宏伟,滔滔汉水日夜奔流,于是提笔写下“云栈屏山阅月游,马蹄初喜踏梁州。地连秦雍川原壮,水下荆扬日夜流”的诗句,生出“遗虏孱孱宁远略,孤臣耿耿独私忧”的感慨,抒发着渴望驱逐金兵、光复国土的心愿。

  我一个人游游逛逛,远远看见汉水女神雕像伫立在天汉楼旁。女神身量纤纤,柔和的目光直视前方,她的长裾飘逸,仿佛正在款款挪步向我走来。汉水女神的形象出自《诗经》“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讲的是汉江边有一位温柔善良的女孩,是勤劳朴实的樵夫思恋的对象。女神雕像背后,楼台亭阁在绿水青山的映衬下尽显雅致,远处云烟绵邈、山苍树秀,近处水活石润、鸟啼花繁,这一切让我流连忘返。

  登上仿古游船,我换了个视角,继续领略汉江的美。游船在江面上缓缓行驶,两岸青山渐渐后退,从船上看山,山愈发秀丽空蒙;看树,树愈发青翠挺拔,我在这旖旎风光中梭巡,仿佛在画中巡游,别有一种浪漫。

  返回时,我遇见一位撑着油纸花伞、身穿汉服的姑娘。她走得衣袂飘飘,小白鞋发出轻柔细碎的声响。四周很静很美,风很柔很软,时光很轻很慢,这一幕让我想起戴望舒笔下的雨巷姑娘,只是眼前的姑娘活泼开朗,脸上没有一丝幽怨。她在江边挑选着最佳拍摄位置,准备举起手机来张自拍。我提出可以帮她拍照,她欣然应允。镜头里,姑娘笑意盈盈,与这宛若碧玉的江水和群峰绵延的青山相依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