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新加坡的留学生常常会留意到这里独特的地铁站名:有的站名明明是字母单词却并不像英文(如Ubi),有的站名乍看像汉语拼音细品却又不是(如Sengkang)……若对新加坡的自然人文概况缺乏了解,这些站名或许还会给留学生带来迷路困扰。
地铁所经之处往往是城市中人流量大、重要性强的地点,因而地铁网络是了解城市自然风貌、人文社会的一扇窗口。新加坡地铁自1987年首条线路通车至今,现已贯通5条线路,分别为红线(南北线NS)、绿线(东西线EW)、紫线(东北线NE)、黄线(环线CC)与蓝线(市区线DT)。站名中,词源为英语的约占一半。其余站名分别源自马来语、汉语、阿拉伯语、印尼语等语种,更有部分名称由英语、马来语与汉语两两混搭而成。
英语和马来语站名
英语和马来语作为新加坡地铁站名的主要语种,折射出马来土著史和英殖民史对新加坡语言文化的深刻烙印。以1819年英殖民者莱佛士(Raffles)登陆新加坡为界:此前,新加坡为马来原住民的聚居地;此后,新加坡被英国殖民长达一个半世纪。最早通车的红线和绿线即有一站名为Raffles Place(莱佛士坊)的换乘站,紧邻当年莱佛士登岸所在地,是这段历史融入当地生活的有力见证。此外,约半数英文站名多是新加坡建国后推行英语的产物。
闽方言为主的汉语站名
新加坡自古是我国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与我国南部沿海往来频繁。明末、清初和民国时期,我国福建、广东一带出现的持续大规模人口南迁“下南洋”,使得新加坡成为一个华人占主体的国家——其华人比例至今依旧很高,远多于马来裔和英裔人口。
现有的汉语站名中,12个为闽语发音的罗马化(如Sengkang盛港),4个为普通话拼音(如Simei四美),1个为粤语发音的字母转写(Tai Seng大成)。这不由引人深思:汉语站名为何多用闽方言?
原来,新加坡初代华人移民多为潮闽籍的闽语使用者,这种华人结构大致形成于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的英殖民时期。当时的殖民政府为开发新加坡,从中国华南地区引入了大批劳工。19世纪末的新加坡华人中,讲闽语的福建、潮州人最多,粤语人口次之,客语区的梅州客家人最少。今天,新加坡地铁站名的方言分布仍能隐约对应当年闽、粤、客三大方言区的人口数量排序:闽语站名12个,粤语站名1个,暂无客语站名。
为何新加坡地铁还会有拼音站名?这与李光耀先生1979年前后为团结不同祖籍的新加坡华人所发起的汉语拼音化、标准化运动有关。然而部分民众反对,迫使汉语拼音化运动于1987年停摆。至此,除少数已被拼音化的地名,绝大多数地名最终还是用回了方言。
其他站名百花齐放
新加坡地铁站名还隐约可见阿拉伯语(3站,如Aljunied)、印尼语(2站,如Bugis)、印地语(1站,即Dhoby Ghaut)等非官方语言。其中,阿拉伯语站名和印尼语站名显示出伊斯兰文化对马来原住民的影响,Dhobi Ghat则与英殖民时期新加坡印裔族群有关。
除了上述单语站名,新加坡地铁还有部分双语混合站名。其中涉及汉语的有3个汉马混合站名(Toa Payoh大巴窑,Tiong Bahru中峇鲁,Lorong Chuan罗弄泉)及1个汉英混合站名(Haw Par Villa虎豹别墅)。混合站名的汉语成分(Toa大,Tiong塚,Chuan泉,Haw Par虎豹)均为闽方言。
同时,闽语成分多出现在表特征的专名位置,而马来语或英语成分多位于表类型的通名位置(如Payoh沼泽,Lorong巷,Villa别墅等)。
上述风格各异、语种杂糅的地铁站名正如当地美食罗惹(新加坡常见传统水果和蔬菜沙拉盘)一样,由各民族的特色食材混搭而成。
难得的是,各食材的味道并未在相互混合中同化中和、香消味损,而仍能保有各自独一无二的特性。正如罗惹(Rojak)的马来语本意:折中混合、求同存异。求学于此的留学生在这样兼容并包的环境下,感受到的是满满的包容感。
(作者曾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心理系攻读博士,现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