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窝头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很遥远了,出国30年,没见过,也再没有吃过。几年前,有机会参加了北京的“世界华文文学大会”,几十年没在北京住过,总是路经转机,这次住了整整一周。
趁第一天报到有空,一大早就跑到什刹海转了一圈。说实话,对北京的记忆还保留在孩提时,我和姥姥生活过一段时间,吃过她做的窝窝头,还有从市场上买的烧饼和糖葫芦。在前海,我迫不及待地买了3个窝窝头、两个烧饼和一串糖葫芦,带回了酒店。
进了酒店,我们一个人一间。坐在休闲的圆桌旁,桌上的便签纸写着“世纪大酒店”的字样,旁边放着热乎乎的窝窝头,我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这时服务员进来了,她对我笑了笑说,先生午餐时间到了。我说,不去了,就吃这个吧(指着窝窝头)。她又笑了,笑出了声,说,这倒是北京特产。我点着头说,出国30年了,从来没吃过,这次来北京开文学大会,这窝窝头做得不错,好吃,不过味道有些变化。服务员盯着我看,说,咋变了,作家就是会联想。我说,上面多了瓜果,好像不完全是玉米面做的,以前我吃的窝窝头,都是姥姥从乡下人手上买来的新鲜玉米面做的,那时,没什么好吃的,玉米面倒是很多,味道也特别香甜。她说,这么多年窝窝头的制作也发展了,个性化了,现在可选择吃的东西那么多,你小时候吃的窝窝头已经变成某种“文化”了,不“改革”一下怎么卖得出去。我没说话,脑子里油然而生出很多过去的事,第一天报到就有了灵感,想着写一篇关于“世纪酒店与窝窝头”的文章。
第二天起床,还没刷牙,我先咬了两块糖葫芦,味道好极了,脆爽清甜,很是开胃,在过去的印象中,裹着山楂的糖很粘牙,眼下吃的完全不是这样,非常松软。我没舍得吃完,面对镜子笑着说,你还是小孩子吗,边说还边看着糖葫芦,决定把剩下的留在明早再吃。这天会上我的发言,是谈海外华文作家的分类及其特征,可因为窝窝头、烧饼和糖葫芦的出现,好像情绪受到影响,打破了我的思路,脑子里老想着写一篇打动我乡愁的文章,那些记忆中孩提时代的事在心里缠绕,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出来。专题论文发言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挥的,稀里糊涂就讲完了。
或许是离老家太远,很久没来过北京,我决定抽空去看看北京城。会议期间,就匆匆跑了北京大学、颐和园、动物园和西单等地,会议上有位作家奇怪地问我,怎么那么贪玩,跑的地方这么杂,还去动物园。我说,全是没计划和没想过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心好像变成了孩子,既然这样,动物园当然也要去看看。晚上回到住处,房间已经打扫得很干净,桌子上只有吃剩的糖葫芦和一个烧饼还安然地躺着,我立刻把糖葫芦吃了,轻轻捏了一下烧饼,二话没说放进了旅行包里。
回到加拿大魁北克,我把拍的图片给孩子们看,还给他们讲起童年在北京的故事,他们都说窝窝头的“样子”很“奇妙”,一定要去前海,去吃爸爸欣赏的窝窝头。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行李包里留下的那个烧饼,拿出来放进微波炉热了一下。儿子警告说,爸,这饼是绝对不能吃的,都放了几天了。我没敢说话,等他们走了,我悄悄地咬了一下,味道还不错,把整个饼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