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温泉于我如旧梦,不单于我,对稍有点年龄的重庆人来说,都似以前的风景。朋友来信息,周末去南温泉,没多想就应约了。
查住地到南温泉的距离,车程只需两盏茶功夫。这个雨天的周末,一行人沿门口的花溪水,撑着伞,兴致盎然地走路去了。
雨使大山环抱的南温泉更加幽然恬静,马路也被洗得一点泥尘都没有。雨水混着山林青苔的幽翳,烟霭雨雾里似乎开始弥漫硫黄的淡淡味道,人就开心轻松了许多。
生活在重庆,多山多汤水,大约每位重庆人,都可以找出自己对于汤池的记忆。温软迷离抑或神清气定,都慢慢从热气散开的地方得以呈现。
早年的南温泉,是重庆大人小孩游乐泡汤的必去之处。离市区近,开汤早,据记载最早在明代就有了。南温泉公园很早也是重庆著名的游览胜地,上世纪80年代,更是以新巴渝十二景——“南泉溪趣”的美名广告天下,引来成群结队的人们,在这里留下意味深长的故事和回忆。
我们从公园大门进去,公园正门左侧就是著名的温泉浴室,南塘温泳的好去处。园林式建筑群的里面,有不少小浴室,但游泳池仅有室外大池、室内池、儿童池各一个。站在马路上,就能见到室外大池氤氲热气里的人们。池水之间,卵石小径,木桥流水,竹木亭廊,柴扉掩映,把散落在泉池附近的林泉小筑,山庄别院点染得恰到好处。竹林小屋,推窗入画,即见流泉飞瀑,竹篱丛花,在热气蒸腾的恍惚之间,似有“鸡声茅店,人迹板桥”的遥远诗意。
仿佛被里面泡汤人的快乐感染,大家各自回忆起在南泉泡汤的趣事。李钢老师忆起有次在此开笔会,和朋友在南温泉池里游泳呛水,引来大家会心地笑。
出温泉公园后门,继续沿花溪河走,一行人拉拉杂杂说着南温泉的过往,不觉就到了峭壁飞泉。山顶一股泉流从峭壁上飞速而出,直泻入花溪河,场面壮观又极富生机。急急地像直下寻食的苍鹭,落下时又和溪水纠缠绸缪,无端生出飘渺水烟,在道路旁,在刻有“飞泉”字样的石碑四周,每一个在此拍照留影的人都柔和朦胧起来,不似往昔的干燥焦枯。同行的李炼老师告诉我,如有阳光,此处常会微微乍现彩虹,那才叫人流连惊艳。
“南泉十二景”,尽管今昔有变,但均有迹可循。虎啸悬流的声响,依然雄浑有力,奔涌不停地冲向溪谷,只是听泉楼的主人换了时空,斯人不在,幸有南温泉的有识之士,存了遗址遗物,供我们凭吊缅怀,感受那个风云际会的时代。南温泉秀美的山水一直是重庆的地标,对于温泉之都来说,历史悠久且交通便易的南塘温泳,和藏在这里的古代名士一样,不会被遗忘。
我们离开时,天已黑尽。冬日的雨夜不见弓桥泛月,但大家都很开心,就像一群在意邻居杏花的孩子,无意发现自家门前的桃花开得正艳,心底的快乐抑制不住,所谓天下风景,不过门前有溪水,屋后有青山。说到南泉去,其实只是门口的风景,从桥头有炊烟,到街上有人声,不过转身的工夫。一转眼,我们就在城区明亮的灯下晚餐,白日的游兴和此时的酒兴,都说今后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