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旅游天地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1年07月0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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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关漫道真如铁

邹安音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1年07月05日   第 12 版)

  在中国黔北,有一座山叫大娄山。在大娄山关口,红军长征时,曾发生过著名的娄山关战斗。娄山关,从此成为人们敬仰的红色纪念地。

  其时,我正站在娄山关口仰望群山。但见四围峰峦如聚,山山对峙。当中一条公路穿插其间,蛇曲而过,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已然盛夏,但黔地6月的阳光却温情似水,映照在大娄山绵延的山岭上,泛出翠绿的光芒,让人心情平和而宁静。

  从山麓向上攀登,在极窄的峡口处往上看,娄山关一如其名,山势陡峭,刀削剑劈。大自然神奇的点化,让其独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它北拒巴蜀,南扼黔桂,宛如中流砥柱,稳稳立于连绵的群山之中。但红军却于此险道取胜,夺取了长征途中可歌可泣的大胜仗。

  阳光沐浴苍山,森木静默无言。独有一面高大的石壁向山而立,在娄山关口之右的小尖山麓夺人眼目。

  巨石碑刻龙飞凤舞,红色线条流畅清丽,华章词采气势扑面而来:“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毛泽东《忆秦娥·娄山关》)。

  字字句句,如泣如诉。一个人,一首词,诠释了一座山的气质和精神,也塑造了历史的丰碑和记忆。于石碑高处仰望左面,在大尖山的顶峰,有一座白色的高塔伫立在青山绿海之中,这便是诗词中再现的“雁鸣塔”。那仿佛是一名驰骋疆场的将士,经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傲视着苍穹环宇,指点着江山大地。忆往昔,残阳如血,犹看头雁领阵前。

  站在险峻的娄山关口,抚摸着高大的诗词石碑刻,我仰望到一座山的高度。这里,留下了数不尽的沧桑和往事。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战略性大转移——长征;1935年1月,红军强渡乌江,攻占遵义;同年1月15日到17日,遵义会议召开。

  就是在这个会上,纠正了“左”倾机会主义在组织上和军事上的错误,改组了书记处和中革军委,结束了“左”倾路线在党内的统治,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全党全军的领导地位。

  也正是因为遵义会议召开后,红军才改变了以往的被动局面,在战略上转入主动进攻的态势,娄山关战斗就是遵义会议后的第一次大捷。1935年2月25日凌晨至28日,在娄山关经过激烈的交战后,红军歼敌两个师又八个团,俘敌近3000人。

  在镌刻着“娄山关”字样的巨石下凝神定气,然后小心翼翼穿过横亘在大尖山和小尖山之间的石桥,一步一步踏上大尖山的石梯。苔痕深绿,森林遮天蔽日,这是走进娄山关的历史深处了吗?耳畔又传来了轰隆隆的枪炮声,激越的号角声又响起来……

  大尖山的半山腰上,今天还残留着几个敌我双方交战时的战壕,它们被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周围有护栏“站岗放哨”,不允许游人进去。战争已经远去,烽火硝烟殆尽,从前的战壕变成了寂静的土坑。静静观看,“土坑”依次错落,里面散落着几块石头,四五平方米的面积上,却长出了一丛丛青草,甚至开出了几朵艳丽的花儿。那些青草和花儿在山风中摇曳,似乎想要努力诉说些什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万山千壑,林木苍翠,一草一木皆是情。它们一定还记得这样一个人,那时候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血肉铸就的躯体了,那就是一道钢铁长城。在娄山关激烈的战斗中,他不幸中弹负伤,右小腿伤势过重,血如泉涌。即使这样,他依然坚守阵地,拒不离开,后被红军战士们强行抬到后方进行抢救治疗。

  这是什么样的手术啊?没有麻药,没有手术刀,没有医疗床……医生含着泪,用柴刀和锯子截去了他膝盖以下的右小腿;不料术后伤口感染,需要第二次截肢;哪知二次手术后伤口再次感染,需要进行第三次手术,不得已,医生只好截去了他腿骨以下的右腿。即使这样,在翻越雪山时,为了减轻随从人员的负担,他硬是强迫自己从担架上滚下来,一路滚下山坡,争取不让自己掉队……

  这便是独腿将军钟赤兵的故事。每天与娄山关朝夕相处的讲解员马春梅,每每讲到这里便情不能自已,眼眶湿润,声音哽咽。

  从战壕出,便是长空桥。它架设于大尖山和小尖山之间,站在桥上,远处是葱郁的青山,近处是猎猎飘扬的红旗,头上是洁白的云朵,来处是毛泽东《忆秦娥·娄山关》诗词碑刻。长长的长空桥,承载着大娄山的宽度和厚度,也连接了娄山关的过去和现在。

  漫步青松翠柏中,再转回到诗词碑刻,时空之下,细细品读,其中的一字一句,莫不铿锵有力:“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在位于山谷的娄山关革命历史纪念馆,凝眸钟赤兵将军的相片,跟随人们的脚步,感受着当年战场的硝烟弥漫,不由得情思奔涌,感恩铭记先烈们的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