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出了这样一个有趣的脑筋急转弯:什么鱼能看不能吃?和尚敲的木鱼。错!是看鱼。“看鱼”究竟是什么鱼呢?这还得从江南水乡的一个特殊风俗说起。
在皖南一带农家,遇有红白喜事、吃年饭或过年请客,酒席上总有一盆烧好的鱼,作为第一个菜端上来,放在八仙桌下席的右角,这盆鱼农家习惯上称为“坐盆鱼”“碗头鱼”,赴宴的人只能看而不能吃,故又形象地称为“看鱼”。
我很小的时候,每年过年,不管生活多么艰苦,哪怕只有一条鳙鱼或鲫鱼,母亲也要将鱼烧熟了,先是祭祖用一下,再就是等吃年夜饭时再端上桌子,凑足双数的菜。有一年桌上只有这一碟看鱼,没有供我们吃的鱼,我们兄妹几个馋得直流口水,但父亲总是严厉地管束着我们,不让我们动看鱼一筷子,母亲则干脆将看鱼端到碗橱里藏了起来。
那一年正月初十前,家里来了好几拨客人,宴请了好几桌亲戚朋友,那盆看鱼每次都被加热好率先端上桌子,但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动一筷子。显然,大人们是知道看鱼不能吃的,我们也只好咬牙忍住。
到了正月十四晚上,元宵节前夜,母亲将看鱼放在锅里重煮了一下,然后端上饭桌,告诉我们说:“这鱼今天能吃了。”我们将信将疑地看着父母,那样子不像是逗我们玩的,几乎同时将筷子伸进了那碟看鱼,掐头、去尾、破肚、砍背,迅速将那碟看鱼夹进了自己的碗里,但那鱼肉已经粉了,没有半点新鲜鱼的味儿。
到第二年春节,当家里准备的年菜吃得差不多时,我们就动员母亲,让我们提前把看鱼吃了,免得到时候鱼坏了不好吃。母亲说“等过了三天年再吃吧”。到正月初四晚上,父亲正好走亲戚去了,母亲就把看鱼端出来给我们吃了。等父亲回来问起看鱼时,母亲说:“被野猫叼走了。”我听了躲在一边窃笑。
许多年后我们才知道,那是父母早就商量好了的。邻居小胖子听说我们家已经把看鱼吃了,回家就吵着要吃看鱼,不料却被他老顽固的父亲揍了一顿。小胖子不甘心,来了个瞒天过海,偷偷地将看鱼吃了半边,将没吃的完好一面的鱼翻在上面……也有的人家为了防止孩子偷吃看鱼,干脆将看鱼不烧熟,也不放味精、酱油、辣椒和盐,想偷吃根本无法下口。
随着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家家户户的粮仓满了,鸡鸭鹅猪牛羊壮了,鱼塘的鱼也大了肥了,农民生活正在由温饱型向营养型转变,但看鱼这道菜还依然是第一个被端上酒席,有的人家在饭店办酒居然也有摆看鱼的习俗。只是现在酒席上菜太多了,根本摆不下,看鱼第一个被端上来,很快又被端下去。
关于这道菜的由来,我查阅过一些资料,并没有详细的解释;也问过许多农村老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以为这看鱼起码有两个作用:一是过去百姓日子穷,办酒席时菜要双数,还要荤素都有,上个看鱼既能凑数,也能为酒席装装门面;二是酒席之上有吃的鱼,也有看的鱼,讨个“年年有余”“席席有余”的口彩吧!于是,这种能看不能吃的“看鱼”便在各类宴席上频繁穿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