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华文作品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20年11月07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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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金银花

贾炳梅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0年11月07日   第 07 版)

  上小学时,每到暑假,我就会跟着堂嫂去秦岭山里摘金银花。拿回家晾晒干燥后,卖给穿村走巷收药材的小贩,换取下一学年的学费或书本的费用。那一朵朵未曾绽放的金银花的花蕾,是摇曳在我童年最美的花和希望。

  金银花喜欢生长在河道边乱石堆及坡根的灌木丛。不用爬更高的山坡走更远的路,我们常常大清早出发,中午前就能回来。

  堂嫂长年在山里采摘各种草药野菜,对山里的地形和各种草药生长习性十分熟悉,跟着她,只要不怕辛苦,经常会满载而归。

  我们最常去的是从秦岭深山汇集山泉溪水而壮大了的潘溪河两侧。潘溪河顺着层叠而蜿蜒的山岭中间哗哗地流向山外,通向深山的沙石路沿着潘溪河曲曲折折地延伸,比河床要高出许多。为了摘金银花,我们会顺着山石道沿边的沙石坡棘刺丛下到河道边。那一簇簇将枝蔓几乎伸到河水里、扎根在河床边岩石缝隙的金银花,随着欢快而清澈的流水摇曳着,散发着一股股特殊的草药清香,让我们兴奋不已。

  一簇簇金银花那赤褐色的藤蔓上,对生着卵形草绿色的叶子,而那成对棒型黄绿色的花蕾就从叶腋间生出来,如同蜗牛的触角,鲜嫩诱人。我们绕过棘刺小心地抓着岩石边的小树或杂草,将金银花的藤蔓拽起来,摘下紧贴叶腋的那一对花蕾,许多时候会连那小小的两片叶子一起摘下来。

  有些密密麻麻萌发花蕾的金银花簇,生长的位置过于险峻,堂嫂就会独自攀爬过去,用手里的镰刀连同金银花的枝蔓一股脑割下,扔给我们,让我们坐在河滩安全处,一个枝条一个枝条地逐一摘下花蕾。堂嫂说,金银花枝蔓最容易活,随手扔在任何地方,只要有机会,有土壤,有太阳照耀,一场雨就会让它重新生根发芽。再说割下来的只是枝蔓,根还在,见天又会发芽抽枝开花呢。原来,金银花有着这样强大的再生能力,这让我不得不对这看似柔弱的枝枝蔓蔓打心眼里佩服起来。

  金银花有上粗下细的棒型花蕾,如果那些花蕾已长到近一厘米,颜色由黄白或绿白变成黄色或白色,那就是即将要绽放,已不能采摘当药材了。那些我们特意放弃即将绽放的花蕾,隔天再见,就会绽放成灿烂的黄白两色吐着两条细长花蕊的花朵。它们苗条细长似一对鸳鸯在藤蔓上对舞般地摇曳着,让人看着欢喜。我不禁常常想象,倘若藤蔓上所有萌发的花蕾,都有机会璀璨绽放,那将是怎样一种繁花似锦的热闹和惊艳啊。

  金银花的药香,是那种淡淡的特殊的清香,甚至连它的叶和枝蔓都散发着同样的香味。在杂草丛生棘刺满地的山石坡根,金银花即使没有开花,那不一样的特殊药香味就能让人一下子认出它来。长大后,离开家乡好多年,金银花那特殊的香味我一直铭刻在记忆里。那次去植物园,远远闻见一股药香,不用看,我就知道那是金银花,而且脑海里立马浮现起那如同鸳鸯对舞般美丽的黄白花朵来。

  再贫瘠的荒山乱石滩,金银花都可以扎下根,生根发芽欣欣然地绽放出美丽的花朵。愿我们都能像金银花那样,顽强勇敢且坦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