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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9年11月07日 星期四

带书远行

□ 张新文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11月07日   第 07 版)

  算不上轻狂,但中年之后还是喜欢一人独自远行。除了洗漱用品之外,能够伴我前行的依然是书。

  至于出行的方式,轮船和火车是我的最爱。作家汪曾祺在小说《露水》里说人生有三慢:钓鱼、等人、坐船。在你还没缓过神来就物是人非的今天,有时还挺怀念慢生活的日子的,比如坐轮船。

  读初中的时候,母亲因为胆结石住进市里医院。我们兄妹几个都在读书,谁也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所以就轮流去市里照顾母亲。中午12点从家乡坐上轮船逆流而上,夕阳西下的时候才能到达市里。一到船上,我就会花几角钱买一本《广州文艺》,虽然现在记不清具体内容了,但当时被里面的小说深深吸引的感觉至今仍记忆犹新。我会通过旋梯到最上面的露天平台,两岸风景过,蓝天白云飘,轮船徜徉在流水里,我则沉浸在氤氲着墨香的书本里。

  据说,东北大兴安岭森林里有废弃的小火车,很多人设想集体花钱把它修好,没事的时候,带上妻儿和书本,就在森林里和树纠缠、对视、守望。我很佩服他们的奇思妙想,坐火车我自然还是钟情绿皮火车,慢就慢吧,有节奏的晃荡声,就像一个生命体在不停地喘息,表达着生命的存在,岂不也是一种幸福?

  记得那年去深圳,南下的人特多,肩膀扛着的,头上顶着的,都是被塞满物品的蛇皮口袋。火车鸣叫着吐着黑烟,吃力地从这座山爬到那座山。坐在车窗边的我,看书累了,会把目光移向窗外,绿皮火车像个巨蟒,悠哉悠哉地爬行着,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这样的旅行,仿佛终点已不重要,为的就是一路风景一本书。到了深圳,深南大道是必去的,在小平巨幅画像前留个影,接着便去书城读书和淘书。

  去年应文友邀请,本来计划是去湘西的凤凰古城的。由于现在的高铁动车速度太快,使得我改变了计划,中途落脚于湖北的荆州。因为我这次旅途安排是重读《三国演义》,我要看看刘备借去又被关羽大意丢失的地方,倒是怎样一个风水宝地。到了荆州,可去的地方很多,我选择了博物馆,文物也是书,文,乃华夏智慧的结晶;物,乃厚重文化底蕴的积淀。当我到达凤凰古城时,已是黄昏独自愁,夜色阑珊风兴酒,友人情切,觥筹交错,醉他一次又何妨,今宵酒醒何处?江岸处,万家灯火……

  第二天,我们去拜谒了文学家沈从文的墓地,也算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崇拜他的人,原来是从崇拜他的文字开始的。这恐怕也是书所独有的魅力所在吧,它不需要召唤,只要你靠近它,它就会无限地亲近你,与你心贴心地畅谈和交流,你和它似乎是旧友、是故知、是割舍不下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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