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船北马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李白能从大脑中抽象出“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句,足见其想象力之狂放奇绝。
也许是因为他生活于一个慢时代,蜗行牛步羁绊的不仅仅是岁月的进程,而是人的心性和活力。所以即便天子情急,有五百里加急要传递或要一骑红尘去讨妃子欢心,也只能借马蹄追风,让累不死的驿站反复解系越来越瘦的缰绳。所以诗人在最后一句突然豪迈放声:“轻舟已过万重山。”其实是对风驰电掣的速度的一种极度向往。
由此想起一句曾经有过争议的广告语:“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此话之对错可以公婆各据其理,但静心思忖,许多古人曾经幻想的东西,现在都已演化为现实。如“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还有气势豪迈的“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都不再是单纯的文学想象和夸张了,倒是文字的创造者若九泉有知可能要问:究竟是吾等具有前瞻性,还是后人成就了这前瞻性。
现实中的例子更具说服力。每年武大樱花盛开时,长沙、岳阳一些醉心于广场舞的大妈都要结伴来赏花。平日里,在广场上,她们跳舞时把自己变成跳动的音符,排列在清晨新鲜的空气里。有人认为她们是从姑娘堆里淘汰下来的,尽管腰腿上绷着紧身的衣裤,但身形已经回不到当年。可她们青春的心灵不老,把广场舞作为一种享受,在这里给自己的心灵放假,释放更年期最容易纠缠上身的焦躁和抑郁。她们当中一些人是很了不起的。有的是癌症晚期患者,跳舞是笑着和死神搏斗;有的靠几百元低保费支撑一个家,早上喝一碗稀饭,就去做一天的家政,一双手把春夏秋冬抹洗得干干净净。
到了三四月份,在春光明媚的大好日子里,她们精心打扮一番,结伴到武汉来赏花。有意思的是从长沙、岳阳到武汉应该算很远的距离,过去叫出远门。现在叫旅游。可她们很从容,一定会准时踩点去跳完广场舞,然后回家做饭,把所有家务安排停当,才与邀约的同伴踩着摩拜单车去高铁车站。其实她们既没有秘书也没有跟班,她们遇到了一个好时代,现代化的信息网络服务和高速高质的交通运输给了她们一种超然自得的底气。她们只需身份证和支付宝就可以方便自由地进出高铁车站,线上消费。到了武汉她们只需扫一扫摩拜单车,或呼叫滴滴打车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梭于城市的任何地方。当然她们是不白跑路的,她们把行万里路视为读万卷书,她们越有知识和见识,就越自信。她们特别看重存在感,认为如果不在朋友圈里晒晒自己精心的摆拍和旅游心得,就对不起强烈的表现欲。所以她们一路看风景,一路分享风景。骨子里更是把自己当成风韵犹存的风景。
更重要的是,她们从不误事,该看的看了,该玩的玩了,该乐的乐了!还能做到“穿梭湘鄂两地间,赏罢樱花一日还。”回家吃罢晚饭,晚上的广场舞还有她们的身姿,依旧花枝招展,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