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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12月05日 星期三

老街巷里的云蒸霞蔚(新作评介)

□ 文清丽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12月05日   第 07 版)

  王方晨跟我渊源颇深,我和他不仅是同学,还编过他七八篇作品,被文中飞扬的诗性和典雅的文字所迷醉。读了他的长篇小说《老实街》,我忽觉又见到了一个厚积薄发、笔力强健的王方晨。

  成书之前,这些短篇均发在全国重要文学期刊上,我最喜欢的是《大马士革剃刀》。不少人以为这是一篇侦探故事。虐猫者谁?细读之,都知道是左门鼻。我却为文中弥漫的情绪而感伤。作者想要表达的是老人的孤独,是人与人之间那把看不见的冷冰冰的“比较”之刀。陈玉伋的热闹得意更衬托出左门鼻的落寞失落,所以他必须用相依为命的猫,用贵重的剃刀一步步地逼走陈玉伋。不心爱,不贵重,焉能给陈玉伋心里造成极大的压力?焉能让老实街的人们,信服是陈玉伋所为?人性的深暗显现。让我难过的是左门鼻好似胜利了,可他的胜利仍是被陈玉伋的女儿一语击穿。

  还有老花头,一个行踪不定的说媒老头。他给编竹匠的女儿说媒,说得体贴而入微。老实街被拆,他第一个签了字。看似令人不齿,半夜却一个人走到一片废墟的胡同,蜷缩在编竹匠女儿遗弃的大竹椅里,让我们想到他给编竹匠女儿说媒的动机,还有内心那不易为人所知的秘密。

  编竹匠女儿鹅的形象,刷新了我的阅读感觉。她如老实街上的野花,极尽绚烂,肆意绽放,一扫多数作家笔下,女性为情所累的形象。生了私生子,老街的人们并未鄙弃她,而是用一个古老的传说——践石而娠,为她解围。

  全书人物是立体的、丰饶的。鹅需要的一张床,老花头隐性的情感之花,阿基米德兄弟的隐身避世,我想,放在一条古老的街上,更有其丰富的所指。王方晨的小说,故事密码多,线头密布、不时闪现,稍不留意,就会错过。有时可能是一把钥匙,一盘菜,一片叶子甚至一朵花的叫法,器物,手艺,巧妙地给我们展示了那条街的纹理及人物独特的个性。比如剃刀,竟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大马士革。比如阿基米德。王方晨看似站在一条街上,其实他的视野并不局限,目光投向更加丰富的大千世界。他把一条古老的街巷置于时代,置于浩浩宇宙中去考量,去体察。

  好小说不是写出来的,是呕心经营出来的,是作者站在内心的制高点上,把自我深深地投放进去,细察众生万物,展现人性、道德之间的纠缠,方显生命之复杂和幽微。

  千佛山、大明湖、涤心泉等地名,使小说的地域感明显。唐二海酱菜、文升园的蒲菜奶汤、古盛村的银丝卷……地方风味扑面而来。作者眼观芸芸众生,体恤世情人心。老实街,旧军门巷,鞭指巷上的张宅、穆宅、状元第,汇泉楼、燕喜堂、心佛斋、厚得福等饭庄,使小说在现世中又平添一分古意。汤汤水水,油盐酱醋的世情扑面而来。

  作家行文,最忌死板,王方晨的小说如紫藤怒放,灿烂于院墙一角,好似云山崩落。墙外观看,时有风中摇曳的隐约丰姿。

  纳博科夫看了《安娜·卡列尼娜》,曾画过当时俄罗斯莫斯科到圣彼得堡火车车厢图,我也好想画出王方晨老实街的图来,可叹非画家,笔力不逮。写到这里,没来由地忽想起同学时,我们在鲁院荷塘边散步,王方晨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他再三强调,这是第一次穿。那时,是2015年11月,银杏叶铺了一地,灿如黄金。

  《老实街》不正是王方晨写作之路上的银叶大道吗?

  评论家谢有顺说:“一条自成一格的老街,一座真实、客观的北方大城,浓缩着中国伦理和文化基因的老街上,王方晨力图写出这个道德小世界的解体,碎裂,并由此发现当代都市的情感密码,寄寓时代变迁下的精神乡愁。”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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