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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8年04月12日 星期四

“西城大妈”柳素霞(众生相)

本报记者 刘少华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04月12日   第 05 版)

  柳素霞(右)在腊八节为80岁以上的空巢老人送腊八粥。
  (资料图片)

  2017年5月4日,“西城大妈”谭道亮(左)到社区88岁居民张连弼家中串门,了解老人近况。
  新华社记者 鞠焕宗摄

  往东走几百米便是北京天安门广场,柳素霞戴着红袖箍在这里穿梭了整整30年,今年也不例外。中午见到本报记者时,她已经完成了整个西长安街街道西交民巷社区12个垃圾桶的分类处理。

  柳素霞更为人熟悉的身份是北京“西城大妈”,一个走红网络的词汇,甚至被网友开玩笑地称为“神秘组织”。这个词,正是发端自红墙边的西长安街街道。

  红墙边小事

  地处北京市西城区,西长安街街道是党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等党和国家首脑机关的办公所在地,紧靠红墙的特殊区位,让这里一代代人都有着独特的“红墙意识”,其核心要义是“绝对忠诚、首善标准、责任担当”。

  西长安街街道工委书记陈振海告诉记者,“红墙意识”之下,干部群众们自觉对自己提高了要求,无论大事小事,总是冲锋在前。

  柳素霞满脑子都是“小事”。

  其实小事不小。这些小事里,消防、治安、慰问老人、巡视、环保,无所不包。比如,社区里有30多位老人需要照顾;再比如,谁家出了矛盾都要去调解,儿媳妇跟婆婆吵架,婆婆肯定去她家求助,“没人拿我当外人”;每过一阵,还得去给群众义务理发;逢年过节就要宣传烟花禁放。

  柳大姐操心的小事还不止这些。今年春节前,本报记者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盘算着给共建部队包饺子吃的事。早些年,没有机器剁馅,大家伙儿提前三天就要开始剁白菜、肉,和面整整50斤,煮二三十“盖垫”饺子送给战士们吃。此举在西长安街街道已有34年悠久传统,被称作“连心饺”。

  最麻烦的“小事”是,每天早上7点,柳素霞会准时起床,开始徒手分类处理垃圾。这原来是两人的活,繁重且脏,没人愿意做,原来的搭档坚持了一阵,在家人反对下不干了。于是过去一年多,这变成了她自己的事。

  去年“五一”假期之后,居委会主任把柳大姐叫了去,认真劝她适可而止,别累垮了身体。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儿子看不下去了,专门来找居委会诉苦。“我儿子跟人说,正过着节呢,我妈中邪了,跟垃圾干上了。傻子才干这个呢,一月600块钱,无论冬天夏天都得跟垃圾打交道。”

  “我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我把给老百姓服务当信仰!时传祥掏大粪都没事,咱做这点小事算什么?”她不听劝,连续干了5年多,没歇过一天。

  形象代言人

  2015年的一天,北京市公安局在一场公开活动中,请到“西城大妈”“朝阳群众”现身说法,柳素霞穿着一件红色T恤出现。一生朴素的她,特地去烫了次头发。

  就这样,柳素霞成了“西城大妈”的形象代言人。她这个形象,也恰好跟北京警方在“平安北京”推出的“西城大妈”卡通形象一致——那也是提着菜篮、烫着卷发的一位大妈。

  也是从那之后,“西城大妈”的形象固化为了三件套——红帽子、红马甲、红袖箍。

  事实上,在西长安街街道,人们把“西城大妈”追溯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小脚侦缉队”——指的是当时北京大街上的小脚老太太。“小脚侦缉队”还曾在1990年春节联欢晚会亮相:在小品《超生游击队》的结尾,宋丹丹听到“小脚侦缉队”的消息,吓得边跑边冲黄宏喊:“他爹,撤!”

  柳素霞还记得,当年自己刚加入这一队伍时才35岁,街坊邻居看她年龄太小,经常在收两块钱卫生费时,都将信将疑不愿意给她。时间流转,如今她也熬成了65岁的老人,依然做着当初为大家伙服务的事儿,成了整个社区很受尊重的人。仅在治保主任的位置上,她就干了近20年。

  “西城大妈”这个荣誉,不光柳大姐看重,身处其中者,也大都有一种独特的荣誉感。

  一位叫宋连芬的社区老居民,如今已经搬到了丰台区,但每逢节假日或是重大事件时,她总坐40多分钟公交车赶回来,上午值班,中午吃饭、遛弯儿,下午接着巡逻。

  像宋连芬这样,愿意折腾着回城上岗的“西城大妈”还有许多。过去几年,由于拆迁和家庭等原因,有些人迁至丰台、通州和回龙观等地,但只要有需要,老兄弟姐妹们总会不约而同回来,哪怕往返公交车两三个小时,也在所不辞。即便住在20公里外的回龙观,每逢党代会、全国两会等重大事件,他们还是会早上五六点就坐公交车赶回来,在街上一站一整天。

  行走的火炉

  对这个热心的公益群体来说,社区里的事就是家务事。而她们,早已成为社区里“行走的火炉”。

  西长安街街道日常风景中总有这样一幕,带着红袖箍的大妈,拿着马扎,累了就坐会儿,在自己的岗位上留意片区“风吹草动”,遇到可疑情况,就及时拨打电话。

  柳大姐今年65岁了,前几年得了滑膜炎,腿上常年贴着膏药,医生嘱咐她“省着点用膝盖”。她却始终闲不住,随叫随到,有一种独特的自豪感。

  “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柳素霞说,44年前自己入党时的誓词一直没忘,所以有股劲儿,“什么任务都想完成好”。

  让柳大姐感慨的是,至今她已为6位老人送终。如今她服务着周围30多位老人,“都跟我特别亲”。这群老人都已年过90,有的甚至已是百岁高龄。

  更多的巡逻经验则来自于她多年的治保主任经历。“不能玩手机、不能看报纸、不能听广播,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有精神恍惚、言行异常的人就要上去问问。还有那些专门找老年人套近乎的、看见检查就躲闪的,都会引起我们注意。”

  西长安街街道有大量平房,胡同则成了“西城大妈”们的阵地。几年前,有一篇写柳素霞的文章叫《傻得掉渣的柳素霞》,她看了标题直乐。有一回电视台来采访她,执意要去家里拍摄,柳大姐局促地劝了对方半天,拗不过只好带了去——胡同里一间半小平房。屋里,用一块板子挡住床,小孙子才能找到睡觉的地方。镜头里记录下了晾着的衣服、挂着的尿不湿,“后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心说,真热闹!”

  就像这样,“西城大妈”们大多数自己条件也没好到哪去。然而,人不堪其忧,大妈们却不改其乐。

  人人皆“大妈”

  “西城大妈”队伍里“混”进去不少男的。

  西长安街街道西交民巷社区党委书记、居委会主任谭道亮便是其中之一,甚至获得过官方认证——他被授予过首届“最美西城大妈”称号,排名榜首。

  这个没有收入的志愿者职位,早已是个备受珍惜的荣誉。如今,仅西交民巷社区就有90多位“西城大妈”,秉持着同样的志愿服务精神服务邻里。

  “每个人都可以是‘西城大妈’,这不是身份,是个亲切的词。年轻时帮别人,老了也会有年轻的‘大妈’帮咱们。”谭道亮有自己的理解。

  往上追溯,自新中国成立起,这个毗邻红墙的社区,就有了戴红袖标的志愿者,只是名称不同,如前述“小脚侦缉队”等。这些志愿者,人熟、地熟、事熟,且有极好的传承机制。往往,“西城大妈”成员身体不能胜任这一工作后,便会推荐自己熟悉的“年轻人”——通常是刚刚退休者,补充进这个队伍。

  “西城大妈”目前共有7万多人,实名注册者5万多人,占全区常住人口的1/20。这支队伍虽然以“大妈”为名,其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三成是年轻人。

  今年两会,面对超长会期,柳大姐们也站了超长时间的岗。每天,早8点到12点甚至下午1点,下午2点到5点甚至6点多,他们兢兢业业守护在人民大会堂西侧这一片安静的街区。家门口,代表委员们在讨论整个国家的大事,他们以超常的敬业与热情,维护着周边的安宁。

  “咱们这一辈子都平平淡淡,做的这些事儿也平平淡淡的。”回首往事,柳大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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