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 悠远的乡愁（TA说民族）

　　小时候的记忆里，祖母总是起得最早，伴随着第一声鸡叫，木屋内就会传出祖母穿戴珞巴族民族服装的叮当声。

　　穿戴传统的珞巴族服饰——特别是女性服饰——那是一个极为繁杂的过程。实际上，服装本身较为简洁，上身为一件红黑相间的上衣，长度到腰部，呈束腰状，袖子较宽松，长度到小臂。下身为围裙，主色亦为黑色，只是在裙边装饰有红边，长至膝盖。穿戴时，用围裙整齐地压住上衣底边，用腰带予以固定后，小腿上再绑上红黑细条相间的绑腿。这样的服装设计，极有利于在闷热的大峡谷雨林地区从事各项生产活动。相对于简洁的衣裙，佩戴首饰则是一件繁琐的事情。珞巴妇女的佩饰不但种类繁多，佩戴顺序也极为讲究。

　　从种类上来讲，首饰分为头饰、颈部戴的串珠、背部的铜镜、腰饰和脚饰。每一部分的首饰都有各自的来源传说。祖父祖母又都是极为传统的人，于是，每逢重大节庆日需要穿戴民族盛装的时候，祖母总会不厌其烦地向姑姑婶婶们介绍其来源。头饰珞巴语叫做“巴鲁”，一般为银制或白铜制成的盔形帽，沿着帽檐是一银质或白铜质装饰条，装饰条用彩线包着，并镶嵌着小贝壳。祖母说在很久以前，珞巴始祖阿巴达尼迎娶太阳神最疼爱的小女儿冬妮昂伊，“巴鲁”是太阳神为冬妮昂伊所制的嫁妆，只有有能力组织部落成员举行祭祀太阳神活动的人家才配拥有。串珠源自地母送给他们的礼物，一般都是绿松石磨制而成，而背饰是一面铜质护心镜，据说阴界女妖基辛亚蒙嫉妒冬妮昂伊美貌，总想加害于她，于是，冬妮昂伊就把铜护心镜戴在背后，防止女妖基辛亚蒙从背后袭击。腰部系上镶有铜片的腰带，在前摆挂上贝壳串成的饰品，据祖母说，贝壳象征财富，是水界龙神“布如”送给冬妮昂伊的礼物。在珞巴社会里，货币还没有出现，很多时候，贝壳能起到交换介质的作用，因此，珞巴人在很多常用物件上喜欢用贝壳来装饰，例如挎包、腰带、刀带等。最后是铜手镯和脚铃。这些首饰与服装上鲜艳的红色、庄重的黑色形成绝佳的搭配，能完美体现珞巴女性的柔美与婀娜。

　　相对而言，珞巴男子服饰显得简洁、粗犷。头戴熊皮帽，其质地为藤编盔毛，帽檐上装饰有熊皮，连着帽子，背部挂吊一块熊皮，能起到护心镜的作用。身穿黑色氆氇，外套无袖长坎肩，腰系贝壳装的腰带，再佩戴珞巴长刀、短刀和箭筒，手握长弓，这是记忆中祖父——一个珞巴顶级猎手的形象。这种服饰充分显示出长期从事渔猎的珞巴男人粗犷英武的气质，也体现出珞巴族尚武好勇的民族性格。

　　在祖母装饰品的叮当声中，火塘里的火渐渐烧旺了，熊熊火焰不但照亮了黎明时昏暗的木屋，也将烧出一顿美味的早餐。记忆里，祖母极善于烹饪，村寨里有红白喜事或者祭祀活动，人们总是请祖母主持后厨事宜。而我最喜欢吃的，却是祖母做的简单而美味的早餐。将煮熟的米饭倒入大石锅中置于火塘边，用平面的木瓢搅拌，直到将米饭搅成面状，搅出一团一团的饭团，放在预先备好的芭蕉叶片上，在每坨饭团上用拇指摁出一个小窝，小窝内放入一片酥油，让其融入饭团中，饭团边上放一些煮熟的肉，旁边浇上一两瓢通红通红的辣椒酱，一顿美味的早餐就这样诞生了。饭香带着芭蕉叶的清香，陪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

　　时间犹如指缝间的沙子难以握住。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西装革履早已取代了传统的民族服饰，除了特殊的节日外，再也看不到穿戴民族服饰的人了。记忆中祖母身上首饰碰撞的叮当声和清脆的脚铃声萦绕我心头，幻化成一缕关于喜马拉雅峡谷雨林的悠远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