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尔兰教汉语的3年间,最令我难忘的是3位“活到老,学到老”的老学员。
迪克兰年过花甲,经营一家公司,业务繁忙,但他却是都柏林大学孔子学院晚间课最忠实的粉丝。只要学院开课,迪克兰必定报名参加,有时候还同时兼报初级和中级两个班。可以说,在我3年任期的晚间课里,迪克兰从来没有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过。课堂上,他是最会做笔记的学生,也是最喜欢提问的学员。老师讲到汉字背后有趣的故事时,迪克兰会皱着眉头捂着嘴巴,显示出极大的兴趣,随后便问“十万个为什么”。他还喜欢一口气地问老师一个词的所有用法,记笔记并且造句。造句时,他总喜欢拿自己的私事为例,逗得全班哄堂大笑。也因为他的好问,老师常常要等他没有疑问了才可以继续讲授其它内容。下课时,迪克兰总是最后一个起身,然后走到老师面前再次确认心中的疑问,并站着记录,最后万分感激地合上笔记本,满载而归。
课外,迪克兰总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跟中国文化有关的活动现场,主动跟在场的中国人招呼交流。他的交流谈不上流利,有时候甚至很吃力,但他的词汇量可真不少。每到圣诞节,他常会给任课老师送来一盒精美的巧克力,内附一张贺卡,卡片上的贺词自然是“手写汉语”。有时候,我也会接到他的电话,迪克兰一个字一个字地向我问好,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对汉语的深厚情感和用心投入。
在爱尔兰像迪克兰这样年长的“汉语迷”并不少见,晚间课学员阿什丽的汉语学习热情也很高。她上课总是坐在第一排,端端正正。除了认真做笔记,她对老师的提问每问必答,老师不问她也主动抢答。阿什丽听力相对较弱,经常要求老师重复刚说过的话。学员大卫则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老先生,他不像迪克兰和阿什丽那么积极活跃,不会轻易抢答老师的提问,但问到他时总能精准回答。汉语角里,大卫可以就一个话题说上一通。他总带着一本厚厚的《牛津汉英词典》,还送我一本,以方便我查阅英语。
迪克兰、阿什丽和大卫3名老学员没有去过中国,他们也没有跟中国做生意,更没有亲戚关系。他们学习汉语纯粹是被汉语这一“神奇的语言”所吸引,迪克兰曾经惊叹“过去真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么一种有趣的语言”。被中国汉字和文化折服的爱尔兰学习者远远不止他们3人,生活中经常会遇见类似的中国文化爱好者。一次等候公交车,一位老者用英语问我是否是中国人,并说中国的《诗经》实在“太伟大”了,自己非常喜欢读背,目前正尝试学习中文,以更好体会《诗经》优美的意境。还有一次乘坐公交车,邻座一老先生见我在看英文版《武则天》,便主动跟我攀谈起“唐朝”等话题,并告诉我他已经七旬多,家里买了很多中文书,准备好好学习汉语。在他们身上,我真切体会到了“活到老,学到老”的深刻涵义。
(作者系浙江丽水学院外派汉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