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文艺创作,为何登上“高峰”的作品少之又少?一句古话可以解释:“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南齐书·文学传论》)作家如果没有创新求变的意识,不可能超越前人,更不可能登上文坛之颠。
中国古代的作品高峰频现,新中国成立后“可以待雄”的人也不为少数。比如著名作家陈忠实,不仅有追求意识,更有超越他人的勇气,所著《白鹿原》是公认的高峰之作。陈忠实先生生前说过这样一段话:“路遥只用了10年就攀上了文学高峰,我开始对这个比我年轻7岁的作家刮目相看。当他的作品获得文学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时,我再也坐不住了。心想,这位和我朝夕相处的、活脱脱的年轻人,怎么一下子达到了这样的高度!我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无形压力。我下定决心要奋斗,要超越。是他刺激我写出了《白鹿原》。”这段话不仅让我们看到了陈忠实先生的坦诚与骨气,同时也看到了他与路遥先生是真正拥有文学大梦的人,成为后来者的楷模。
路遥特别敬重柳青先生倡导的“三个学校”的观念。作家一生要读好三个学校:一是艺术的学校。不断提高自己的美学水平、艺术素养。二是生活学校。要长期深入生活,与人民大众同呼吸共命运,用作品呼喊出土地和人民的心声。三是政治学校。作家一定要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路遥不仅铭记“三个学校”的重要性,且七读《创业史》,对作品进行了分析吸收。如果说柳青的作品是一座高峰,路遥用生命最宝贵的阶段,完成了从仰慕到抵达的历程。
《创业史》描写1951年新中国成立之初,百废待兴,创业的艰难。《平凡的世界》描写1975—1985年,拨乱反正、恢复建设时期的风貌。两部书都是写创业、写人生、写奋斗、写发展。相比之下,《平凡的世界》中的人物更丰满、更复杂,故事情节更曲折、更动人。路遥没有辜负柳青。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创作随笔中写道:“五官溃烂,大小便不畅通,深更半夜在陕北甘泉县招待所转圈圈行走。”正是这种执著于文学追求的创作状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使他能创作出精品力作,矗起一座新的文学“高峰”。
路遥走了,但他那种力争上游的精神还在;陈忠实走了,但他那种超越前人的勇气还在。作家之间的这种善意的较劲、超越、积极进取的精神,树起了繁荣中国文学的标杆。
如果一位作家没有超越前人的想法,就寻不到高远的目标;缺少目标感,何以见高峰?何来一往无前、攀登高峰的动力?文学发展的历史已经昭示:拥有宽广的文化视野和深厚的文化积累,敢于思索、敢于创新、敢于超越,是成就大师的必由之路。
当下文坛有股不良之风:只要是流行的,就一味模仿、抄袭。模仿前人,模仿洋人,模仿理念,模仿形式……不顾尊严与道义的模仿,尽管可以一时得利,却越模仿越偏离对象,使作家失去人品、美德和声誉。有的作家,在市场的诱惑下一步步变成彻头彻尾实用主义者,作品中只见小情调、小忧伤,不见大情怀、大道义。事实上,作品及文化产品不仅要出新、出彩,还要与世界优秀之作竞争,停留在一味模仿的层次上,滞留在平庸的世界里,必无前景可言。
一位优秀作家的作品,不仅要能再现人性中的善恶,更应该用审美眼光去关注人性中的善恶,并且要抚慰读者、营养读者、引导读者、净化读者。
尽管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作家,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作品,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生态。优秀作家必须要有超越时代的意识,超越自我的意识,以作品树碑,以作品留世。
“谁无暴风骤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水浒传》)。中国是文学大国,辽阔的土地蕴藏着文学创作的富矿,有志者必会将富矿一一开掘,奉献出攀上“高峰”的优秀之作、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