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大学毕业后,王玥(化名)就一直与图片“打交道”。第一份工作是在某网站做图片频道的编辑,第二份工作是在北京某市属媒体做摄影记者,第三份工作是在一个公司做国产手机的锁屏推荐。用她自己的话说:“从侵犯别人的版权,到别人侵犯我的版权,我都是经历者。”
摄影师维权不易
说起网络图片侵权,王玥还遇到过一个比较戏剧化的故事。
她在做编辑时,有一次为了更新页面,从某自由摄影师的博客上“扒”了几张摄影作品。过了两三天后,那位自由摄影师给她所在的频道打电话,正巧是她接的。
“我怕他管我要版权费,赶紧道歉。这位自由摄影表示如果能把图片撤掉,就不追究责任了。没想到3年后的一天,已换了工作、成为摄影记者的王玥突然发现这位自由摄影师也应聘到自己的部门,竟和自己成为了同事。说到当年的“侵权”事件,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
王玥做图片编辑时,有点击率和更新页面数量的考核指标要求,而每天合规的、可供转载的图片又相对较少,所以她有时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网上“盗图”。
那位自由摄影师也有自己的苦衷,这也是王玥做了摄影记者以后才体会到的。“图片被盗后,个人维权比较难,耗时、耗力,往往最后才拿到几百块钱,还不够付律师费的。”也正因如此,很多摄影师图片被侵权后选择了沉默。
摄影师李贺也有着类似的经历,他对于此事的态度也比较有代表性。他说:“自媒体时代,有时候自己拍的图片指不定就在哪个公号里看到。如果是给单位拍的作品被侵权了,往往还有法务部出面维权。倘若个人作品要维权就很麻烦,首先要找律师,其次就是开庭,在法庭上一番唇枪舌战,通常也就拿回200元钱。”
“这点钱还不够付律师费,而且过程也太耗精力,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他说。
时代发展伴隐忧
从胶片相机到数码相机再到现在的智能手机,拍摄照片变得越来越便捷。然而,与此相伴的,则是盗图也变得越来越容易。
“右腿骨折过”是中国专业摄影门户网站——蜂鸟摄影论坛纪实版的版主,也是有着20多年摄影经验的云南某报社的记者。他说:“以前用胶卷拍照,底片仍留在摄影师手里。如果没有底片很难盗图,除非翻拍。而翻拍出来的图片又十分模糊,效果不佳,所以侵权的人很少。但数码相机时代不同,由于没有底片,图片从网上下载就可以。虽然图片并不是高清大图,但放小点不影响使用。现在新媒体当道,也不要求图片大、清晰,所以盗图的人就更多了。那些自媒体公号,只求图片好看,完全不管是否侵权。所以,我个人感觉近年来的图片侵权没有减少,反而逐渐增加。”
和其他摄影师一样,“右腿骨折过”也和一些视觉资源供应商签订了合作协议,一般情况下每张图片售价几十元,摄影师和供应商按一定比例分配。“这些年的卖图收入不升反降,侵权愈演愈烈,这和媒介发展有很大的关系。”
一些业内人士认为,自从手机可以拍照后,很多新闻事件的照片是普通人拍摄的,而不像以前是由摄影记者拍摄。比如这次九寨沟地震,第一时间发出的现场照片都不是摄影记者用单反相机拍摄的,而是游客用手机拍摄并发布的。而在2008年的汶川地震,最开始时几乎所有的现场图片都是摄影记者拍摄的。
据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庭统计,2015年至2017年上半年,海淀法院图片侵权案件的增长量非常大。从诉讼纠纷的数量看,相当于两年时间翻了3倍。
多方亟待找“药方”
“一图胜千言”“有图有真相”是很多自媒体公号的“吸睛宝典”,图片也成为其“必备佳品”。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未为这“佳品”付上拍摄者应得的报酬。
中国版权协会驻会副理事长王自强从事版权行业已有30多年,他说:“图片行业的地位很尴尬,最新的互联网版权报告竟然就没提图片版权的问题。而实际上,图片的侵权率在众多作品类型中位居第二。”他认为,随着照相手机的普及,人人都是摄影师的时代已经到来,图片的价值也日益凸显,但这些价值并没有转变成真正的图片生产力,大部分价值被盗版抢走了。
视觉中国创始人柴继军也曾表示,现在有1700多万个公众号。其中700万机构运营的公众号在使用图片上大都不规范,盗版情况突出,大部分配图都是随便从网上下载的。“如果700万个公众号每年花2000元购买正版图片,这个行业每年就能达到20亿美元的规模,潜力很大,但潜力还没有变成现实。”柴继军说。
“图片侵权也是很多法律从业者多年关注的问题之一。个人维权难是因为损害事实很难被证明。这也是图片版权索赔赔偿数额低、被侵权人动力低的原因。”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郝明律师认为,权利证据保护技术和取证技术将会随着科技发展而提高,当图片首次在网络公开时,就可以利用相关技术证明权利人的图片版权,便于侵权取证。此外,还应建立统一的图片版权组织,授权该组织自动获得维护图片权利人版权的权利,建立图片侵权库、大数据等,为图片权利人整体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