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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7年07月08日 星期六

由雾社英魂所想到的(TA说民族)

林 华(高山族)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7年07月08日   第 07 版)

  看过台湾少数民族史诗巨作《赛德克·巴莱》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影片中赛德克青壮年族人身背猎枪弓弩,挎弯刀,驰骋山林的矫健身影;不会忘记在弹尽粮绝、无路可退的最后关头,赛德克妇孺跳崖自裁、慷慨赴死的悲壮一幕;不会忘记抗日英雄、雾社部落头目莫那·鲁道的经典形象:他身形高大,肩扛猎枪,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傲立在群山之巅,尤其是他额头上那三道醒目的青色条纹,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威严和冷峻。

  哦,那一片广袤葱绿的山野,那一带波飞浪卷的海湾,那一片生生不息的土地,就是唯一还孤悬海外、令国人隐痛的一隅,也是我心系所在的故乡——台湾岛。

  当我穿越历史的硝烟,回首昨天台湾少数民族所遭遇的苦难和悲怆,目睹今天在融入现代化进程中依然举步维艰的原住民族群之现状,我的心禁不住隐隐作痛。原住民问题是世界性的难题,如何能力挽狂澜,扼住夕阳西下的颓势而重放昔日霞光璀璨的光华?何时能放下高悬的利剑,还台湾原住民族以平等自由的朗朗晴空?

  我的思绪在雾社英魂们安息的丛林山野间徘徊,眼前不禁浮现出另一幕令人震撼的画面:10年前,在台湾赛德克纹面博物馆,我看到了和电影中莫那·鲁道及其族人同样美丽的纹面刺青, 一幅幅大型的装帧精美的纹面老人头像照,挂满了整整两面墙壁。纹面是台湾少数民族泰雅人、太鲁阁人、赛德克人特有的一种风俗,男子在前额中央刺青,女子由两颊的耳根处至双唇连接成一个“V”字型。我忘不了那一张张饱尝岁月沧桑的纹面老人的脸,他们或神情凝重,或笑容可掬。他们当年已是耄耋老者,然而那象征成年、勤劳、勇敢,族群尊荣的标识——刺青,依然清晰可辨。如今在台湾,纹面老人已所剩无几,听说曾经和我及姐姐合影留念的赛德克老阿妈已不在人世了。想起老阿妈慈祥和蔼的笑容,不禁令我凄然,但愿老人在天堂也快乐舒心。那时就听说台湾原住民聚居地农村劳动力严重外流,老年人靠政府发放的微薄生活年金过活,晚景堪称凄凉。

  今天不是新年伊始,不是月圆中秋,不是凄风苦雨、落黄满地的黄昏抑或辗转难眠的夜晚,我却在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亲人,思念故乡的山水人文,今夕变迁的点点滴滴……

  伴随着眼前不断闪现的画面,有一个声音,像翻卷的潮水,一浪浪激荡在我耳畔,那是排湾盲诗人莫那能铿锵悲悯的诗句:“我感觉到这世界这样黑暗/我看见面具底下狰狞的脸/在这孤寂的夜晚,我泪流绵绵/我听见同胞的哭泣/是谁带来这么多苦难,这么多苦难/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汗,告诉他们/请你们拿开那双遮住阳光的手/还给我们一丝温暖/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汗/换来明天挂在子孙脸上的春天。”

  曾经的高山族部落,长幼有序、天人合一、知足常乐,他们经常有意识地休耕休猎,保护地力和自然。在阿美人和卑南人的部落中,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们就开始到集会所过集体生活,从盖房子、打猎、野外生存到如何制作器皿、医治蛇伤,当他们出来时就是能够适应社会生活的成年人。布农人七八十口人的大家庭,却能够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今天不是新年伊始,不是月圆中秋,不是凄风苦雨的黄昏抑或辗转难眠的夜晚,我却在思念故乡,在思念中向上天祝祷祈福。我愿我祝福的心语似漫天飘洒的樱花,铺满雾社的英烈碑林,洒遍原住民部落每一寸深情的土地,每一条潺潺吟唱的溪流;我愿台湾少数民族千百年来灿若星辰、天人合一的文化传承能够发扬光大;我愿和平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照亮台湾少数民族艰难前行的路途,也照亮他们幽幽黑暗中孜孜渴求的心灵。

高山族 宝岛台湾的最早居民
由雾社英魂所想到的(TA说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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