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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7年06月28日 星期三

当代中国人的“美丽乡愁”

——读厉彦林《赤脚走在田野上》

张丽军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7年06月28日   第 07 版)

  在时代浪潮的冲击下,许多年轻人更加倾向于悬浮在繁华都市的上空,无力也无意再去听取脚下大地的声音。那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的故乡与田野,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正如迟子建所言,在文明的拐弯处,我们是否遗失了什么。如何重建寻回遗失的文化,赓续乡土中国文化命脉,这是时代给予作家重要的艺术使命。

  厉彦林就是这样一位坚持与守望大地的、响应了心中声音和时代召唤的当代作家。在他的笔下,田野和乡村是一个多年不变的主题。

  厉彦林的散文创作深深浸润着对生养他的土地的热爱和依恋。土地是乡土中国最核心的东西。土地是农民的亲人。在散文《赤脚走在田野上》中,爷爷对待土地的那份虔诚与敬畏在老一辈农民中特别典型。“每次下地,必须先把鞋脱了。爷爷说,地是通人性的,不能用鞋踏的。如果踏了,地就喘不动气了,庄稼也就不爱长了。”这种态度深深地影响着“父亲”和“我”。父亲“就像能感觉到土地的体温和脉动”一样爱惜着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会在播种的时候走到地中央,“轻轻跪下右腿,将十指插入泥土中,用力攥一把,看一看土地的墒情,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口里念叨着:‘这土,多润呀!这土,多香呀!这土,多肥呀!肯长庄稼,种啥都成!’”父亲用这种近乎仪式感的跪拜表达农民对土地最高的崇敬。“我”虽然已经离开了农村,但是心却没有离开故乡的土地,根依然扎在故乡的泥土中。

  劳动是农民与大地的肌肤相亲。“会劳动”就是乡土世界所能给予农民的最大褒扬。在《赤脚走在田野上》一文中,爷爷高超的耙地和打麦畦子技术令人叹服。无论地被耕得多么起伏不平,爷爷总能把它耙得平整如镜。爷爷靠自己的眼神和准头打出的地埂,“就像木匠打了墨线一样直”。作者把这个过程写得细致明白。农耕文明中决定土地产出的除了“老天爷”就是农民自己。农民付出的劳动和心血越多,他脚下的这片土地给他的回报也就越多,因此他们义无反顾地将汗水泼洒在自己的土地上。

  农民在大地的劳作,不仅收获价值和快乐,而且在其中铸就善与美的品性,凝结为质朴而又深厚的亲情关系。厉彦林描写的笔触细致而温暖。《父爱》中沉默寡言的父亲会在烈日当空的夏日默默跟在儿子身后替他割麦子,也会在寒风刺骨的隆冬坐着没有顶蓬的拖拉机颠簸四五个小时,来给自己的孩子送上一捆煎饼和煮熟的鸡蛋,用粗糙的大手塞给孩子散发着体温的50元钱。《布鞋》中母亲在儿子读书时凑着昏暗的煤油灯下纳鞋底的身影永远地留在了厉彦林的心里,也留在了我们心里。

  厉彦林散文语言清新自然,天然可爱,集审美与哲理于一身,而这种语言源于厉彦林对故乡和土地深深的体悟和浓浓的感情。在他的散文中,优美活泼的语言俯拾即是:“麦秆粗壮,麦叶就像擦了一层光亮亮的油,小麦在风中你推我搡,正忙着蹿个和灌浆。”故乡的一切都被厉彦林赋予了生命,成为了一个个独特的美的所在。单具有“美”的语言不是好的语言,它还要有“灵魂”。而这“灵魂”就是作家从生活中发掘出的哲理。作者从普通农村小学的钟声中体会到孩子在钟声和读书声中慢慢长大,也在那里学会了如何面对生活中的风和雨。从家中老燕子教小燕子飞翔的情景作者领悟到了“燕子们就是这样在爱与恨、聚与散、别与离、生与死之间一辈辈承接和繁衍”,那些乡村少年们也像燕子一样勇敢地冲出闭塞的山寨,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厉彦林的散文有着“生命之文”的魅力。“活”来自于他对现实生活丰富而又鲜活的感受,来自于他对脚下的土地以及那些在土地上生长的植物和在土地上生活的人发自内心的热爱。厉彦林摆脱了传统散文文体定势的重负,真正做到了“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他对家乡的赞美往往是从一草一木开始的,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小物件在他笔下都变成承载着爱与回忆的“活物”,点点滴滴的乡村凡俗生活也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正像父辈一样,厉彦林虔诚地将双脚踏在故乡湿润芬芳的土地上,用诚挚、爱怜的眼光看待故乡的每一颗树木、每一条河流。真诚地将心系在故乡上,就会将爱延伸到故乡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都会在诗意的文字中复活。

  厉彦林的散文所描绘的乡村,绝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童年记忆,而是当代每一个人乡土中国人的童年、故乡、大地与亲情!他的散文以独有的诗意笔触抒发了“谁人故乡不沦陷”时代下当代中国人的“美丽乡愁”。这是关于乡土中国文化母体及其情感记忆的灵魂歌唱,是赓续乡土中国文化命脉的“当代抒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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