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写禅闻名的作家纪广洋曾一度放下手头琐事,出门周游。他心心念念想要趁着年华尚浅,身心俱健,为踏歌事,作行吟游。在他的意念里,禅意人生,不是枯坐,而是行动。
萍踪浪迹绝非令人向往的生存方式,但萍踪浪迹绝对可以取得庸常生活难以想象的收效。冯骥才先生的散文集《民间灵气》,就是数年奔波行走于山川乡野的截获。他在序言中说:“我喜欢亲近乡土的那种感觉和感受,它直通远古而依然活泼的根脉,它在百姓心中深刻的精神之所在,它不可思议的多样与斑斓,它醇正的、浓烈的、深厚而迷人的气息……偶然发现,稿纸的一排排横竖的小方格很像田畦,我的心不也在这田野中走来走去,不也在思考、感动和叹息吗?”在田畴乡野作精神的行走,是冯骥才最真诚的一桩心事。而作家蒋子龙,在合肥作《道家的返本归真与文化的人性》专题讲座时说:“作家应该是没有‘家’的,他的灵魂、精神应该走在路上。”
以写作“旅游图书”知名的李存修,就是因为旅游而走上“行走+写作”这条路的。有一次他写信给某报社的一位朋友,描述了自己带团旅游经历的一些事情,写得趣味盎然。没想到,这位朋友看了觉得很有意思,就原封不动地将信件内容在报纸上发表。李存修当时很惊讶,没想到这样写也可以发表。从此,李存修与文字结下不解之缘,每次出外回来,他马上写下一些见闻和感悟,陆续发表后结集成册。可以说,是旅游成就了他和他的文字。
边行走边写作——当今作家如是,古代作家亦如是。《庄子·逍遥游》陈述了这样的观点:“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这样一种无待、无累、无患的“逍遥”之“游”,已演绎为追求绝对自由的一种精神。诗仙李白,一生留下许多荡人心魄的诗篇,不正是得益于“不为五斗米折腰”,挟傲然之气,出“游”人尘之中、精神之间么。
是人,就要行走,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走过一道道风景,走过一个个不同的地方,或是向远方或是归故乡。但任何一个有形的地方,都无法让心灵长久驻足。所以,人生注定永远处于“出发”的状态,寻找着心灵的故乡。真正的行走是精神的行走,灵魂的漂泊,生命的突围。任何一次“出发”都可能是一次自我放逐,都意味着会进入一个新的未知的世界。正是这种有冒险意味的漂泊,心灵才可以不被外在的各种困扰所捆绑,自由地接近心灵的世界,精神的故乡。
在故土上生存、繁衍的人们渴望着走向远方;而远离故乡,已经走向远方的人则渴望着还乡,尤其是精神上的还乡。所以,无论是在远方,还是在故乡,只要活着,就一定得行走在路上。作家的行走之所以不同于常人,就是因为它是一种精神的行走,这样的行走是一种思索,一种探寻,一种提问,背负着责任和使命。它的意义在于,通过行走,可以谋求注入生命活力的精神潜能,让更多的人从精神层面认清生活的现状和生命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