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静谧春日

　　我们眼中的世界，有多少是客观存在，又有多少出自内心的折射？

　　春节，我触碰到的是一个宁静而温暖的魔都。

　　抵达上海是年三十儿下午，马路上无人少车。

　　和家人一联系，说订的年夜饭是晚7点半第二场，想订第一场但没订上。或者因为天气寒冷，在家很难吃到满桌热气腾腾的菜，好几年前，上海就出现了到饭店吃年夜饭的习俗。

　　饭桌上，先生家5个兄弟姐妹难得聚齐——大姐两天前从德国回来，二哥明天要回美国与妻儿团聚，我们从北京飞到上海。只可惜婆婆20多年前走了，而80多岁的公公住在医院。

　　我有时想，他们家的故事像一部响应内心召唤的漂泊史。当年，18岁的公公从绍兴来上海找工作，成家后把奶奶接了过来。最困难时8口人住两间小平房，用水要到井台去提。孩子们渐渐长大，大哥进了宝钢，后来倒汇卖香烟、跑到香港做纺织贸易，最后回来开小店，炒股票。大姐从插队的安徽考上复旦大学，毕业后分到市党校，之后远赴德国，嫁人，开酒馆，现在翻译阿伦特的哲学著作。漂亮的二姐年轻时入选文工团，但父母哥姐坚决不允。在工厂恋爱结婚，下岗，自学财会，现在民企做中层。二哥走了更复杂的一条路。复旦毕业后去美国留学，发现文科难以谋生，改学计算机和金融。在摩根大通工作几年碰到玻璃天花板，出来做合伙人办公司。最后耐不住事业和中国餐饮的双重诱惑，只身回到飞速发展的故土。曾经，他们在各自的方向越走越远，如今却聚在一桌，嘴上平淡地评点着菜的好坏，谈论孩子们的工作。

　　初一15℃，初二20℃，这是上海同期罕见的高温，外滩甚至出现了穿短袖短裤的小伙子。树叶没有绿，花没有开，可春天的风，已吹得衣着时尚的姑娘们心里痒痒的。

　　没有节日焰火，也没听到爆竹声——上海是禁放城市，除了初五迎财神，上海人通常严守规矩。无论是南京路永远不断的漫步人流、还是夜外滩那些灯火璀璨的西式建筑，抑或步行街上看滑稽表演的人群，还有和平饭店老爵士乐团的管弦，都不能改变笼罩一切的寂静。

　　初四上午去机场。高架环路旁，镶着烫金烫银名字的气派高楼默默矗立，远处的居民楼也没有门窗开阖的人迹，这座城市像睡在春天里的巨人，还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