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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7年02月07日 星期二

原来我不认识“我”(汉字故事)

杨立新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7年02月07日   第 07 版)

  青铜兵器“我”

  “我”作为第一人称代词,是现代汉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字之一,在书面语和口语中,几乎不可须臾离也。

  在自称代词中,“我”较之“吾”“余”“予”等字出现为早,但这并非“我”最初的造字本义,而是引申义了。至于它的本义到底是什么,自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以后的1000余年里,还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关于“我”,《说文解字》释为:“施身自谓也。或说:我,顷顿也……一曰古文杀字。”由于没有见过甲骨文,许慎对“我”字的解释充满了矛盾和不确定性,既认为“施身自谓”,即当事人对自己的称谓;又认为是倾侧之意;还认为是古文“杀”字。这种含混不清的训释让后世学者备感困惑,几乎成了千古难解之谜。故清人王筠在《说文句读》中说:“我字凡三说。施身自谓也,经典皆用此义,而左右戈者,不能得此义;我顷又一义,亦与戈无干;一曰古杀字,则有戈义,然非声非义,终不可说。故三义并列,不能别白而定一尊。”

  20世纪初,随着河南安阳殷墟甲骨文的出土,这一谜题方逐渐解开。人们才知道,长期相沿习用的第一人称代词“我”,其本义原是古代一种颇具杀伤力的兵器,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真是匪夷所思,“我”字怎么会与兵器发生联系?

  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我”字右边是个“戈”。汉字中,凡从“戈”之字,多含有杀戮、武力或兵器之义,如“伐”“战”“戕”“戮”“戡”“戢”、“戬”“截”“戟”“戚(古代斧类兵器)”“戣(kuí,古代戟类兵器)”等。对此,近代著名学者王国维根据甲骨文字形,最早指出“我”疑像兵器之形。

  “我”的甲骨文很像一种在戈上装有三根利齿的武器,利齿既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虽然文字演变经历了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的漫长历程,但我们仍可以在其甲骨文字形中大致辨认出“我”相对应的笔画。郭沫若认为甲骨文“我”就是《诗经·豳风·破斧》中“既破我斧,又缺我锜(qí)”的“锜”,是一种锯形兵器。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亦持此说:“‘我’像长柄而有三齿之器,即‘锜’之初文。” 那么,这种兵器究竟是什么样子?人们期待着考古工作的新发现。

  终于,“我”露出了真容。1975年陕西扶风县出土了一种西周时期的青铜兵器,为三个相连的三角刺,一侧可装长柄,用于战场砍杀。甲骨文“我”,正是这种青铜兵器装柄后的形象。1978年,湖北随州曾侯乙墓还出土了一种三戈戟,学界认为也是“我”。因此,“我”是一个切分不开的独体象形字。但也有学者指出“我”并非象形字,而是从手、从戈的会意字,本义为“手持战戈之人”,表示一个手持锋利剑戈、久经沙场的老战士。

  “我”这种长柄武器盛行于商朝至战国时期,秦以后逐渐消失。“我”的形状有些像《西游记》中猪八戒所使用的九齿钉耙,只不过“我”是三根齿,为侧式;而钉耙是九根齿,为横式。

  那么,“我”怎样由兵器转为人称代词的呢?专家认为,由于“我”是古代的戈类兵器,很容易激发军队的斗志,凡持“我”者,皆属我方,这样“我”便逐渐引申出“我方”和第一人称代词“自己”的意思,并一直沿用至今。

  “我”也是《说文解字》540部首之一,从“我”之字如“義(义)”,许慎解释为:“己之威儀也。从我,从羊。”已与“我”的本义没有任何关系。在《尚书》《诗经》等先秦文献中,“我”均为第一人称代词, 统统不见“我”为兵器之义的用例,其本义早已久假不归,泯灭不传了。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通用规范汉字表〉8105字形音义源流研究》阶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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