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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6年07月12日 星期二

主持人念错字,谁之过?(汉字故事)

杨立新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6年07月12日   第 10 版)

  八大山人书《昼锦堂记》
  中的“晝(昼)锦之堂”

  2010年央视元宵晚会上,主持人现场朗诵了北宋词人欧阳修的《生查子》词:“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孰料她却将“花市灯如昼”的“昼”字,念成了“书”。

  “昼”字怎么错成“书”呢?很多网友分析后认为,这都是繁体字惹的祸。因为“昼”的繁体字写作“晝”,而“书”写作“書”,两字仅一画之差,极易弄错。

  其实,把“昼”字误当成“书”,并非上述一例。2009年9月14日某报刊登《一腔热血,几行泪点》一文,介绍了八大山人所书的欧阳修《相州昼锦堂记》。但在该文中,《昼锦堂记》竟全错为《书锦堂记》。昼锦堂是欧阳修的好友、北宋名将韩琦在家乡相州(今安阳)建的一座堂舍。《汉书·陈胜项籍传》中有“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句,昼锦堂便是反其意而用之。“昼锦堂”误为“书锦堂”,显然比“花市灯如书”更为刺眼。没想到掌握丰富专业知识的书画编辑,竟也出此纰漏。

  同样是这个“昼锦堂”,既有少一笔误作“书”的,还有多一笔误作“画”的。“画”的繁体字是“畫”,比“晝”又多了一小竖。犯这个错误的,还不是一般的出版物,而是九年义务教育小学教科书。2001年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版的六年制小学《语文》第十一册,收录一篇《欧阳修追字》的课文,讲述了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为好友韩琦撰写一篇《昼锦堂记》,文章送走后,他觉得文章起首句“仕宦至将相,锦衣归故乡”语意过于平直,节奏过于仓促,应加两个“而”字为:“仕宦而至将相,锦衣而归故乡”。于是当即派人把文章追了回来,加上了这两个“而”字。

  然而,与欧阳修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治学精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篇课文中的“昼锦堂”竟错成了“画锦堂”。这不仅是不明出典的缘故,也是不识繁体字所致。您看,连最重视文字规范的语文教科书,也在“昼”字上栽了跟头!

  看来,“晝”“書”“畫”这三个繁体字确实容易混淆。汉字简化后,它们成了大相径庭、不易淆乱的三个字:“昼”“书”“画”。其实,在造字理据与字形构造上,它们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就是共同拥有一个构字部件——“聿”,同属《说文解字》“聿”部。下面以小篆为例,说明“聿”“書”“畫”“晝”之间的关系。

  “聿”为“筆(笔)”的本字,《说文》释为:“聿,所以书也。”“聿”是手持笔写字的样子,后加“竹”头另造“筆”字。

  “聿”下加“日”为“書”。关于“書”,《说文》释为:“書,箸也。从聿,者声。”“書”下部的 “日”为书写之物,表示执笔写字。

  “畫”为“劃(划)”的本字,《说文》释为:“畫,介也。从聿,象田四介。聿所以畫之。”“畫”的本义是执笔绘图,显示地界,故小篆在“田”的四周加“边界”。

  关于“晝”,《说文》释为:“晝,日之出入,与夜为介。从畫省,从日。”指出“晝”源于“畫”。从“畫”,表示一种界限;从“日”,表示太阳。

  由此看来,只要明晰繁体字“晝”“書”“畫”的联系和笔画上的差异,不仅可以触类旁通,也是不容易彼此混淆的。在简化方法上,“昼”“书”来自其繁体字的草书楷化(见下图);“画”则是通过省略“畫”的部件“聿”而成。

  最后,还要回到本话题:主持人念错字,究竟谁之过?能把过错归咎于繁体字吗?你分不清人家兄弟两个,就责怪谁让你俩长得这么像?其实,忽视了对汉字字源的探究,从而削弱了语文运用中的判断力,这才是问题的主要症结。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主持人拿到的主持稿,总不该是繁体文本的吧?那上面很可能就是“花市灯如书”了。如果这一推想成立,则很可能是主持词的撰写者不识繁体字,或直接从网上复制下来也未可知。这样就不应由主持人承担主要责任,她充其量只是知识结构存在缺陷,没有及时提出质疑而已。所以,还是剧作家魏明伦的一语定案颇为公允:“文本不妥,撰稿之错;照念不疑,主持之惰;把关不严,导演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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