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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海外版 2014年12月09日 星期二

大理看花(散文)

肖复兴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4年12月09日   第 07 版)

  在植物中,我崇敬微小的,因此,一直以为草比树好看,花比草好看。到了云南,在昆明看花,比在北京好看;到大理看花,又比昆明好看。细琢磨一下,或许是有道理的。人靠衣服马靠鞍,花草虽小,却也是需要背景来衬托的。远离大自然,她们来到城市,不会像我们人一样挑挑拣拣,但是,城市的背景却会在有意无意间衬托出她们不同的风姿。说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花。

  老城昆明,除了翠湖一带,还能依稀看到老模样,其他地方如今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大理,毕竟还保留着古城,而且,四围有苍山洱海的衬托,上下关之间有白族老村落相连,乡间和自然的气息挡不住,同样的花,在这里便呈现出不一样的风采。所谓石不可言,花能解语呢。

  车还没进大理古城,头一眼便看到城墙外有一家叫做“小小别馆”的小餐馆,墙头攀满三角梅,开得正艳。三角梅,在云南看得多了,但这一处却印象不同。餐馆是旧民居改建而成。在白族特有白墙灰瓦的衬托下,三角梅不是栽成整齐的树,或有意摆在那里做装饰,而是随意得很,像是这家的姑娘将长发随风一甩,便甩出了一道浓烈的紫色瀑布,风情得很。

  和老北京一样,大理老城以前是把花草种在自家院子里的,除了三角梅,种得更多的是大叶榕和缅桂花。缅桂花就是广玉兰,白族民歌爱唱:“缅桂花开哟十里香……”大叶榕是白族院子里的风水树,左右各植一株,分开红白两色,被称之为夫妻花。如今,进了大理古城,两边的街树都是樱花,显然是最近后种的,与大理不搭,或者说是混搭。大理市花是杜鹃,沿街种杜鹃才对。当然,看大理杜鹃,要到苍山,看那种雪线上的高山杜鹃,红的、粉的、白的,黄的,五彩缤纷,铺铺展展,漫山遍野,让大理有了最能代表自己性格和性情的花的背景。这大概是别的古城都没有的景观。

  如今,去大理古城,摩肩接踵,人满为患。其实,离大理古城不远,还有一座古城,叫喜洲,也隶属大理,去的人不多,还保留着难得的属于上一个世纪的古老和清幽。喜洲古镇没有大理古城大,却是大理商业的发源地,可以说是,先有的喜洲古镇,后有的大理古城。古丝绸之路兴起时,云南马帮号称有四大帮,其中之一便是喜洲帮。他们来自遥远的南亚乃至中东,从喜洲进入大理,将最早的资本主义种子带进大理萌芽开花。

  所以,大理最有钱的人,不是在大理古城,而是都出自喜洲;大理最气派而堂皇的白族院落,不是在大理古城,而是都在喜洲。当然,大理最漂亮而风情万种的花,也应该是在这里。

  喜洲古镇城北之外,有一座坐西朝东的院落。这是号称喜洲八大家之一杨家的老宅。喜洲还有四大帮,是喜洲最有名最富有的人家,八大家略逊一筹,因此,它被挤在城外。想是当年喜洲城盖房大热,和我们现在一样,商业带动房地产开发,城里没有了地皮,便扩城而延伸到城外。即便如此,杨家大院也非同一般,四重院落,前两院住人,第三院是马厩,最后一院是花园。可惜的是,后花园早被毁掉,现在栽种的都是后来补种的花卉,笔管条直,如同课堂里的小学生,缺少了点儿生气。

  后花园院墙上有开阔的露台,爬上去,前可以眺望洱海,后可以眺望苍山,视野一下子开阔。坐在露台上品普洱茶,忽然看见杨家院墙满满一面墙,开满着爆竹花。这种花,花朵硕大,像爆竹,被白族人称之为爆竹花。这种花呈明黄色,在所有花中,颜色格外跳,十分艳丽。满满一面墙的爆竹花,在夕照映衬下,像一列花车在嘹亮的铜管乐中开来,让整个院子都像燃烧了一样。这是我见到的最不遮掩最奔放的花墙了。

  离开喜洲古镇前,在一家很普通的小院的院墙前,看到爬满墙头的一丛丛淡紫色的小花。叶子很密,花很小,如米粒,呈四瓣,暮霭四垂,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我问当地的一位白族小姑娘这叫什么花?她想了半天说,我不知道怎么说,用我们白族话的语音,叫做“白竺”。这个“竺”字,是我写下的。她也不知道应该是哪个字更合适。不过,她告诉我,这种花虽小,却也是白族人院子里常常爱种的。白族人爱种的花,可是真不少。

  小姑娘又告诉,白族人的这个“白竺”,翻译成汉语,是希望的意思。这可真是一个吉祥的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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