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书的岁月

　　虽然满世界都是书，却很难捧在手中痛快地去读，实是一件悲哀之事。

　　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书都已经看过多遍，同学的书也都交换着看完，于是一下子陷入无聊之中。有时班上有谁弄到一本没看过的书，便会引发争抢，甚至会把书拆开，每人多少页地看。那时家里都不富裕，要想靠零花钱攒着买书，不知要攒多长时间才够。有一次，弄到一本极喜欢的书，爱不释手，竟很有毅力地去抄。一字一字，很工整地抄，整整3天才抄完，手都累肿了。

　　去年回老家，翻找以前的一些东西，竟翻出了抄在三个日记本上的那本书——《红字》，我早已经拥有了最新的版本，却是永远觉得没有当年抄来的好。想想当初的执著，而现在藏书极多，却少了最初的那份强烈的阅读渴望。也许，只有在没有书的时候，才最想读书，最珍惜手中的书。

　　有一年，在一个偏远的山村代课3个月。那也是无书的日子，虽然带了些，可是很快就全看完。于是在那些无眠的夜里，辗转难熬，若是手头有书，那么在烛光下徜徉在那些故事里，听山风吹过外面的森林，看月光如洗，该是多美的一种情境。于是只好去回想曾经看过的一些书，努力去想每一个细节，就聊当看书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正自无聊，有几个学生来找我，说在家写了作业，待着没意思，想听我讲讲故事。我便兴致大起，给他们讲我看过的书，他们听得极入神，直到夜深方才被我赶回家去睡觉。我很是兴奋，在给他们讲的过程中，重温那些感动过我的故事，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第二天晚上，几乎全班同学都来了，小小的宿舍挤不下，我把大家都带到教室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光朦胧着每一张充满渴望的小脸。

　　在那3个月的无书日子，我给他们讲了好几本书，竟是过得比读书更充实百倍，原来，在没有书的时候，我可以把心里的书讲给别人。忽然觉得，这样做，比自己一个人读书更有意义。许多年后的一天，当年教过的一个学生给我发来邮件，她说她已经上大学了，最喜欢的事就是读书，说读我当年讲过的书，却觉得没有我讲的时候有意思。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当年我抄《红字》时一样，总是觉得那时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