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馐”的牌号决计没有“温商”来得响亮,而温商,大都也会义无反顾地撂下家乡的温菜,毅然跑去全国、全球创建温州街、温州村、温州城,并且在当地入乡随俗,一日三餐吃川菜、鲁菜,甚至藏菜、回民菜乃至埃及菜、巴西菜、墨西哥菜,有啥吃啥,从不挑三拣四。温商似乎忘记了“温馐”。温商的刻苦与吃百家饭是出了名的,全中国也就是温州人脚头最勤、口味最杂。
然而我偏是相信,温州人的愿意吃百家饭也善于吃百家饭,绝对与他们肚子里打着基础的温州菜有关。
没有温州珍馐的底气,哪有过关斩将的劲道!
我是杭人,当然也推崇“清淡鲜嫩”的杭菜,看到全国各地走红“杭帮菜”,心里就开心。然而温菜的好吃,也是别具一格,决不亚于杭菜的,因此凡朋友选杭州的“白鹿”餐厅来邀我吃饭,我很少有推辞的理由。我自己要宴请朋友,甚至举办家宴,也常常选在温州人开的“白鹿”,尽管杭城的每一家“白鹿”都是人满为患,就餐条件不那么赏心悦目,但那美味,硬是让你没得逃。
头一回吃到“敲鱼”,印象就深,那样细腻而有嚼头的鱼肉,再佐以鸡丝、火腿丝和香菇丝,中国任何菜系里都是撞不见的;“清汤鱼圆”更不消说,鱼肉来自黄鱼或是马鲛鱼,加蛋清、精盐、黄酒,成了入口即化的“白丸子”,要多鲜有多鲜;还有黄金色泽的“蛋煎蛏子”,那份鲜嫩,那种滑溜,一提起就流口水。所以我上个世纪80年代首次接触到温菜,便一下子深陷于温州的浅海与滩涂之中,与虾蟹鱼贝为伴,不能自拔了。
温州菜是我们浙江菜的四大菜系之一。浙菜的另三菜是杭州菜、宁波菜和绍兴菜。这三菜在我的味觉里都有一些类同,而温州菜则隔得开一些,有其特殊处,毕竟“以海鲜为主、轻油轻芡,口味清鲜、细巧稚致”,别的菜系是难以做到的。
所以我断定,温州的“资本主义尾巴”六七十年代总是割了又长,温州人的善于“千山万水、千方百计、千言万语、千难万险”,温州模式的风靡全国,除了与几百年传承不息的讲究“义利双修”的“永嘉学派”有关,也必定跟温州菜的营养与鲜嫩有关,也就是说,跟吃有关——为了保证世世代代能吃饱吃好鲜美无比的温菜,咱先吃苦,走遍天下积累财富去!
这就是肚子深处有“三丝敲鱼”和“清汤鱼圆”的温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