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寓言》里有这样一则故事:
有人雕刻了一尊神像,到市场上去卖。他大声吆喝说神像能招财进宝。过路人质疑,既然神像有如此功效,为何要卖掉它?卖神像的人回答说:“我需要的是现钱,而神总是慢腾腾地给人带来财运。”
用神像去换现钱,如今这样的“生意”越来越多。近来热卖的一尊“神像”名叫“大师”。
先有江湖术士王林,凭几招民间杂耍,撑起“气功大师”的幌子,行骗20余年,令诸多高官、商贾折腰;后有“风水大师”在淘宝网上售卖开光“灵符”,一年掘金千万。近年来,“大师”很火,无论是略通翰墨的文人雅士,还是老街深巷里的奇人异士,纷纷自封或被冠以“大师”的名号。
“大师”在有的地方很火,但在有的地方却很冷。荣获白玉兰戏剧特殊贡献奖的裴艳玲再三表示,“千万不要叫我大师。”资深音乐人华羽不喜欢人们用“大师”称呼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帕尔曼。
真正的大师却对“大师”一词唯恐避之不及。从神坛跌入泥潭的“大师”,满身泥泞,遭受着世人的嘲讽。甚至有调侃者将“大师”与“小姐”联想到一起。“小姐”一词从高贵走向高贵的反方向,“大师”这个词被毁得跟“小姐”差不多了。
人们不禁要问,“大师”何以沦落至此?或许美国学者加勒特·哈丁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在一块公共草地上,牧羊者总是想方设法增加羊群的数量,而不会顾及草地的承受力。原因很简单,草地是公共的,不用白不用。结果是草地退化,草场变荒漠。
这就是哈丁提出的“公地悲剧”。而今的“大师”恰如一片草场,被一些人视为不用白不用的公共资源,肆意攫取。“大师”正面临“荒漠化”的危机,但是一个词的演变甚至废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随着“大师”荒芜的,是社会信任。
越是社会信任产生裂隙的时代,人们越会将信任给予坚守学术和道德底线的大师,大师就越可能成为信任的汇聚地,也因此被别有用心的人视为一尊有利可图的神像。倘若一尊“大师”倒塌,砸伤的必然是社会信任。
我们应如何让“大师”不再伤害社会?是对那些假大师口诛笔伐,一一拆穿,还是让政府加强监管?这些恐怕都非治本之策。
信奉“大师”的人多半信奉一本古老的著作——《周易》。但是对于《周易》,许多人痴迷其间玄妙的卜筮之术,却略过了那句著名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告别“大师”的路径,正是自强。
人们将未来寄托于“鬼神”,就给了各种“大师”生存的空间。如果人人求自己,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会为“大师”所惑。
“大师”已然落魄,或许不久的将来,真会如玩笑所言,步“小姐”的后尘。然而,也有人在猜想,“大师”退场后,下一尊被叫卖的神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