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的溪 屈原的魂

　　万里长江有无数支流，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平缓如行，或急湍似箭。它们从群山万壑中奔腾而出，面朝大海，一路欢歌。其中有两条河流令我魂牵梦萦，难以释怀。一条是故乡的河流，李白的河流——打开《唐诗》，你一定能够听到秋浦河哗哗流淌的声音：“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还有一条就是“美人故里诗人地”的香溪河，它流光溢彩，花香袭人。伫立溪畔，聆听它的传说，感动它的故事，敬仰两个不朽的人物：一个是屈原，一个是昭君。

　　坐在颠簸的汽车上，我尽情眺望。有人说，这绝壁之下的山涧就是举世闻名的香溪，长江一级支流。众所周知，香溪的闻名遐迩绝非河流的长度、宽度、水质、美景等，而是它孕育了绝世美人王昭君和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屈原。它是一条在辛酸的历史中流淌的河流，一条孕育了中国特色的端午文化的河流。

　　随着海拔高度的提升，我这个长期生活在海拔只有二三十米的江南人，确实有点晕眩。轻度的高山反应和颠簸劳累，令我吐出了几十年积累的黄胆苦水。但我还是睁大眼睛张望香溪——这水怎么这么难行，难道是留恋陡峭的山吗？

　　湖北神农架木鱼镇到了。五个装满呕吐物的红色塑料袋，瘫痪在我的脚下。这是神圣的香溪让我洗尽凡尘，净身到访。神农架，香溪，两个饱蘸神秘色彩的地名，充满魅力与活力，吸引着海内外成千上万的游客纷至沓来。

　　我喜欢独自漫步在木鱼小镇，走一走，停一停；逛一逛，看一看。紫外线浓郁的高山阳光，让我的肌肤显得更加健康；水色如黛、澄清可掬的香溪映照着我的面庞……小镇的安详，在香溪的流淌中越发迷人。溯流3公里处，有诗人徐迟书写的“香溪源”三个隶书大字。传说此地是炎帝神农氏当年采药浣洗处。因神农架梯尝百草，得天地之精华，香溪因此精而灵之。四季泉眼不涸，碧水长流。自神农寨蜿蜒而下，它拈花惹草，一路欢歌笑语，融众香而和之。可现实之境还是有点让我心忧，一是没下车去看香溪源，尤其是没看到诗人的题字；二是局部山体因筑路而遭破坏，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随处可见。

　　离开木鱼镇的早晨，我悄然走上街头。静寂的小镇空无一人，他们都在酣睡中。鸟鸣断断续续，或深或浅，音调婉转；香溪潺潺流淌，遇到溪石或陡峭处，如虎跳，若豹走，似兔奔。那些摇曳的水草，一次又一次地搔在我的心尖上，不知是留还是去。我顺流而下，一会儿掬水在手，感受香溪的冷暖，沁入肺腑；一会儿在石罅草丛中寻觅美丽的桃花鱼，它可是昭君的化身；一会儿打开相机，让美好的瞬间定格于记忆。没有相同的时空，也就没有相同的河流。

　　在峡口，我们由汽车改乘明妃一号游轮。这时，我才感受到香溪的巨大变化，即由溪而江，豁然开朗。昭君就是在这里乘皇家专门为她准备的船儿，进三峡，入汉江，开始了她的凄苦人生。站在甲板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望那个如今叫昭君村的地方——“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船向秭归，我心安然。这里有昭君的溪，屈原的魂。诗歌从这里起航竞发，浪漫从这里张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