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布拉格看图书馆

　　3月中旬，我参加了在布拉格举行的欧洲科技评估会议。此次会议上专门设立了一个小单元来讨论我的学术作品，让我兴奋不已。一直听说布拉格是个看建筑的好地方，这话确实不假，因为在布拉格我发现了最酷的图书馆：捷克国家科技图书馆。

　　据说这个2009年才建成的图书馆曾获某建筑设计大奖，但这个庞然大物外表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视觉震撼，只是个蓝灰色的玻璃罐头而已。真正的视觉惊喜要通过大厅中央的安检转门，进入楼上图书阅览室部分才能看见。爬上2楼，眼前豁然一亮，地面是鲜艳的彩虹色，中间立着20多台先进的电子查询器。最棒的要数图书馆的天井式设计，不仅采光好，而且站在2楼中央，2至6楼尽收眼底——你会惊讶地发现，和彩虹地面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四面淡灰色水泥墙上没有任何油漆粉刷，而全部是涂鸦漫画！

　　当我仔细打量这一幅幅漫画时，我发现它们确非简单的卡通，而是每个图像都各有深意。

　　涂鸦中有很多讨论当代科技使人独立的画作，比如顶层楼梯侧有一幅伞把与伞撑分离的涂鸦。伞把高呼：“我独立啦！”这个图片的讽刺显而易见：单独一个伞把又有什么用？这恰恰是涂尔干所描述的社会与个人之间的“有机”关系的反例：每一个个体（伞把）与他人（伞撑）之间就像身体的各个器官一样相互依赖，整体机能离不开个体的分工协作，但完全独立的个体也无意义（比如伞把与伞撑分离之后就没有“雨伞”这个功能了）。再比如那些标示着“我的世界”的天外星体撞入个体怀中，富人的“话筒”与穷人的“耳机”等，科技虽然并未直接造成这些问题，但科技本身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

　　这是我第一次在严肃的国家级图书馆里看到如此众多且为永久布置的“儿童涂鸦”。我问我的捷克朋友伊娃，莫非这个国家级图书馆是在迎合当今科技极客（geek）文化里那“永远少年”的心态？伊娃告诉我说，“别小看这些‘儿童画’，它们可是出自艺术家之手。这些粗糙简单的示意图画是模仿传统科技教科书里手绘图示的风格，与其说是追求极客时尚，不如说是给这座电子信息科技支撑的科学殿堂一点返璞归真的印记。”是否能展现“传统科技教科书”风格我不好说，因为这些图像看起来更像一个在教科书空白处涂抹的调皮的抗议，但这些简朴但不简单的绘画或许比与其同期诞生的科技小玩艺儿有更久远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