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早晨,只要天空晴朗,我从位于四川西昌城北山的家向南望去,都可见黛绿的泸山被一片层叠的群山衬托着,巍然屹立。泸山就在西昌城边,主峰纱帽顶海拔2317米,显得比后面螺髻山主峰附近的摆摆顶要高大。其实摆摆顶才是西昌市的最高峰,海拔4182米。
历史上,明代文学家杨慎曾下榻泸山的庙宇,他四下眺望,夜幕尚在天边,却见山野间已跳跃起点点火光,一首《夜宿泸山》由此而成:“老夫今夜宿泸山,惊破天门夜未关。谁把太空敲粉碎,满天星斗落人间。”尽管此诗远不及他的那首《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脍炙人口,但是对于西昌人来说却更加亲切。诗中描绘的农历六月二十四彝族过火把节的场景,至今仍在这片土地上激情上演。
节假日的时候,我喜欢沿着蜿蜒的公路登泸山。从泸山山门牌坊出发,徒步一个小时,可到达卧云山庄。这样,既可以欣赏泸山风光,也可以起到锻炼身体的效果。后来,我还与自己定下一个约定:即使工作再忙,我也会在元旦这一天的早晨专门登上泸山,只为一睹新一年的阳光洒满西昌大地。
泸山脚下,是碧波荡漾的邛海。邛海水平面海拔1500米,与泸山相差800多米。两处西昌城地标的高度差,让这座城市多了一份视觉上的高低起伏。邛海古称邛池,34平方公里的水域碧波荡漾,同时提供着这座城市用水的部分水源。经过多年努力,围绕邛海周边,建设了面积达2万亩的城市湿地,仿佛给清澈的邛海镶嵌上一串绿宝石。随之而来的,是一些珍稀的鸟类不断增多,这让人们感到尤为欣喜。
西昌,就是这样一座山、水、城相连的城市。
历史上有西昌古城,又名建昌古城,距今已经有600多年历史。2016年复建部分城墙时,我去采访,看见出土了一段长800多米的明代古城墙,文保部门在此基础上复建城墙,为了修旧如旧,保持古城墙风貌,不用水泥而专门熬制糯米灰浆,将三层不同材质的墙体接缝填充和粘连。糯米灰浆钙化时间长达两年,往后时间越久粘连硬度越强。记得施工场地上,10口大锅下是熊熊火焰,锅里糯米翻滚,热气向上蒸腾,据说整个工程共用去50吨糯米。
我供职的单位原先在建昌古城北街,向南走几十米就是古城中心四牌楼。我曾从一些老照片里一睹四牌楼的昔日模样,如今的四牌楼正是依据那些老照片复建而成。从四牌楼出发,再往南走过几百米长的南街,穿过大通门,就算是出古城了。记不清有多少次,当我从大通门门洞下经过时,都会产生一种时空穿越的奇妙感觉——以厚实的城墙相隔,城墙这边是过去的历史时光,城墙那边则是如今的流光溢彩。
与建昌古城相接的老城区,繁华的月城广场周围,车辆川流不息;步行街一带,商业城、购物广场聚集。另一头,新城区的建设步伐更快,航天大道两旁,楼房鳞次栉比,休闲公园分布于此;特别是高铁新城板块,正构成安宁河岸边新的城市风貌。
其实,西昌并非是我的故乡。我生长在凉山彝族自治州东部的美姑县,大学毕业后到了位于州府西昌的凉山日报社工作,这才来到西昌生活。
我第一次到西昌是在初中毕业那年,那一次还闹了一个笑话。我和一个同学报考四川美术学院附中,考点设在西昌师范学校。我们从仅有一条街道的县城来到西昌,四处张望这座在我们看来偌大的城市,看哪儿都觉得好奇。考试结束后,我们先乘车到邛海公园和泸山玩耍,然后回城里。逛到市中心的体育场时,那里正在举办物资交流会,地上铺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现场人声鼎沸。傍晚时分,我们走进一家国营食堂,点菜、付钱、等待上菜……服务员先端上3盘菜:大白菜、土豆片、白萝卜,然后没有了动静。我和同学相互看了看,便拿起筷子夹起白萝卜开吃。这时,服务员端来一个小炉子,点燃固体酒精,接着端出汤锅放置在炉子上。看到我们的举动,她忍不住笑起来,告诉我们,这些都是要煮着吃的……不经意的小事,却给我留下了温暖的回忆。
上世纪90年代我刚到西昌参加工作时,那时候城市还比较小。小城的好处是出行方便、节奏缓慢、物价便宜。工作之余、茶余饭后,我喜欢走街串巷,慢慢地对这座城市越来越熟悉。后来,我在这里安家、定居,从此,我不再是这座城的一位过客,这里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不只是我,如今,爱上西昌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这里冬暖夏凉的盆地气候,使得西昌成为全国年均温变幅最小的地区之一。当西昌人悠闲地享受着天赐的好气候时,远道而来的游客同样钟情于这里四季如春的气候。这些年,西昌成为四川省旅游目的地后起之秀,邛海泸山风景名胜区更是荣获国家级旅游度假区。
山、水、城相连,写就了西昌这座城之美。西昌,就像一首山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