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怀泉：一生追求德艺双馨

    年届七十的画家袁怀泉说：“30多年北大荒生活的点滴，对自己已如烙印一样刻在了心里。”

    的确，在与记者约谈的近4个小时里，“北大荒”、“知青”、“北大荒艺术学校”几乎成了他谈及最多的话题。

    从北京到黑龙江，再从黑龙江回到北京，袁怀泉忆起往事感慨良多。

    遇恩师走绘画路

    1943年出生于北京的袁怀泉，由于父母的“出身问题”，先后经历了两种童年岁月。从衣食无忧到交不起学费，从家人疼爱到父母早逝，这一切苦难的变故让袁怀泉对于生活的理解比大部分同龄人更加深刻。尽管家境中落，但他对绘画和书法的喜爱却没有因此改变。

    13岁那年，刚上初中一年级的他遇到了国画大师颜伯龙之女颜家宝先生，并与其学习工笔花鸟，奠定了他学习中国工笔画的基础。通过恩师的传教，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一生与画结缘的信念。

    初中毕业后，由于学费问题，他放弃报考中央美院等学费“高昂”的学校，退而选择了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在学校，他画的最多的是大尺寸电影海报，“那时候天天画海报，从早到晚都拿着颜料和画笔，虽然生活很苦，但有画为伴的日子已经让我非常满足。”

    据袁怀泉回忆，父母之前做生意留下了一笔所谓的“遗产”，即如今位于王府井大街上的四联美发店的股息凭证。但由于当时年代的特殊性，他和哥哥决定放弃这笔股息。

    很多人事后听他讲起这段故事时，都为他放弃股息感到可惜，但袁怀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遗憾。这种释然也为他随遇而安的心境做了很好的佐证——“生活，不光是用物质积累起来的。”

    艺校毕业那年，袁怀泉19岁，被分配到北京市美术公司广告科工作。工作两年后，为了响应毛主席“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他毅然放弃北京的工作和生活，与一批北京青年来到了北大荒。

    北上北大荒

    初到黑龙江，面对颗粒未种的黑土地，袁怀泉曾有过内心的争战。让一个会舞文弄墨的知识份子到井下去埋雷管、运石土，袁怀泉自己也哭笑不得。

    “既然改变不了，就要去接受。”相比其他知青，袁怀泉的下乡生活因美术创作而不再枯燥。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作品被认可是在一次“五定五有、财务大包干”的活动展览上。当时的师长看到他的画后给予了肯定，从此，农场再有文化活动时，绘画工作都会安排给袁怀泉。

    “毛主席像我一连画了3年，包括当时农场最大的一幅。”就这样，袁怀泉在农场边绘画边做农工。

    1986年，他等到了第二次回乡机会，但他此时回北京却是为了给正在筹备创建的北大荒艺术学校采购美术用品。学校还没创办，袁怀泉就已经被领导拟任为学校美术专业的主任。

    为了更好地进行教学工作，袁怀泉在1987年参加了成人高考，并在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系进行了专本连读深造。那几年里，他又回到了课堂，回到了画室，重新从素描开始学习，不仅重温了过去所学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又学到了更贴近时代的新知识和绘画技能。

    从哈师大回到北大荒艺术学校，他负责美术专业的全面工作，包括教学和管理，涵盖了从课程设置到各年级各班级的教学安排。袁怀泉对工作认真负责，与人为善，和学生建立了很好的师生关系，教学水平也得到了学生和学校的充分肯定。

    袁怀泉如今还保留着一本厚厚的相册，里面是当时学生的作品照片和学校师生的合影。每次翻开相册，他的记忆总会停留在那些瞬间，流露出对学生的喜爱和骄傲。很多北大荒艺术学校的学生至今还和袁怀泉保持着密切联系，过年过节袁怀泉总会收到学生的礼物和祝福。

    后来，由于一些人为因素，这个创办12年、黑龙江农垦当时唯一的艺术学校关闭了。

    “这十年来，无论是培养年轻教师还是教育学生，我做到了问心无愧。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十年我不仅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也提高了自己的绘画技能。”谈到这里，袁怀泉给自己的这段经历打了一个高分数。

    返乡北京继续从教

    1998年底，袁怀泉携全家回到了阔别了37年的故乡北京。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北京早已不是他儿时的样子，他也变成了没有户口、没有住房、没有收入的“三无人员”。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袁怀泉开始了大学教学生涯，先后在十几所公办、民办大学美术系任课，当客座教授。

    由于他教学经验丰富，既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又有扎实的绘画基本功，能讲能画的袁怀泉很快得到校方和广大师生的认可。很多学校纷纷邀请他去讲课，主教艺术设计基础课。

    袁怀泉的教学为什么能受到学生的普遍好评？袁怀泉认为，除了自己有良好的理论和实践基础外，严谨的教学态度和把自己掌握的知识技能传授给学生的“蜡烛”精神才是根本。“这也是我从北大荒到北京的32年教学生涯中始终坚持的教学理念。”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从当教师的第一天起，袁怀泉就不断体会这句话的深远含义。他说，自己做了32年教师也没有完全做到传道、授业、解惑。他认为，“传道”和“解惑”为最难，“道”和“惑”的含义非常之深。

    袁怀泉说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对于“德艺双馨”，袁怀泉有着自己的理解：“一位艺术家的最高境界就是德艺双馨，它是艺术家整体修养的体现。在物欲横流、名利角逐的现实中，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是检验艺术家艺德的试金石。当前社会浮躁成风，很多人不喜欢脚踏实地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幻想一夜成名、一夜暴富。而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唯一拥有的就是炒作。”

    袁怀泉喜欢平淡、简单、低调，不好张扬，几十年来默默无闻地从事着自己的事业——教书育人。2010年，袁怀泉结束了教学生涯，开始在家里搞创作，目前正在创作北大荒系列的连环画。他说，希望通过美术的形式，把北大荒的那段奇妙经历展现出来。

    1973年，在一次农场组织的美术创作会上，他第一次想到应该把自己亲历的这一切记录下来。由于时间和工作等原因的限制，“绘画”北大荒一次次被搁置下来。

    但每一位知青的故事却没有因时间而被遗忘。“从播种、除草直到收获，无处不有我们知青的身影。在场院上脱粒机旁，在伐木的山上，在等待爆破的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