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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煤城转型中的故事

倪宁宁 邢志刚 《 民生周刊 》(

    一提到煤炭,大多数人心中主要想到是的东北及山西等地。作为江苏省第一个国家级资源枯竭地区,徐州市贾汪区并不为人们熟悉。

    2011年11月22日,国家公布第3批25个资源枯竭城市(地区)名单公布,徐州市贾汪区名列其中。这则消息意味着作为一座“百年煤城”的贾汪将成为历史,它将走上一条“去煤化”的城市转型之路。

    其实早在2001年11月28日,江苏省企业兼并破产协调小组办公室下发了《关于同意徐州矿务集团大黄山、董庄、夏桥井启动破产关闭的通知》。三个矿区职工就开始了“被转型”。

    近日,记者走到部分职工中间,聆听和记录属于他们曾经的“矿井生活”与“转型故事”。

    一票之差成为“社会人”

    吴长林:1967年生,45岁,1985年起在徐州市贾汪区韩桥煤矿夏桥井通信计算机科工作。2001年底结算离矿。

    2001年12月的一天下午,吴长林和他的同事们得到了关矿封井的通知。当时,吴长林在徐州贾汪韩桥煤矿夏桥井的通信计算机科工作。

    “当时矿上决定,通信科将保留一半人员,当然也就意味着另一半人将“卷铺盖回家”。 

    谁留下,谁回家?当时通信科采取的方法是由职工自己决定。“每人发了一张纸,纸上是全科人员的名单。”吴长林说,方法很简单,就是每个人在每个名字后面打钩、打叉。然后汇总,钩多的人留下,叉多的人回家。

    这应该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但是10年后吴长林讲述这件事时,显得很平静。

    “可能我人缘还不够好吧。”吴长林说,他只差了“一票”,“如果我少打别人一个钩,我就留下了。”

    轻轻的一个钩,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吴长林回家了,带着矿里给他的25000多元补偿款。

    吴长林是1985年进矿的,和矿上的很多人一样,吴长林也是煤矿世家。父母退休前都在矿上工作。“我们这种家庭好像没有选择,要么上矿上的技校,要么顶替父母,结果都是到矿上上班。”

    吴长林已经习惯了矿上的生活,幼儿园、小学、初中、技校都是在矿上上的。社会对他来说反而是陌生的。

    “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矿上,就连恋爱也是在矿上。”1989年初,经人介绍,吴长林和夏桥幼儿园的老师程文英处上了对象。就在那一年,两个“夏桥人”结婚。然后生子。程文英比吴长林早一年进入夏桥井,在丈夫离开矿上一年后,她才“结账”——拿了25000多元回家。

    “夫妻双双把家还”后,生存的压力立即就来了,每个月固定的收入没了,5万元,看上去不少,但是每个月都要扣几百元的养老保险,“只出不进,很快就会坐吃山空的。”

    吴长林说,这10年,他先是做了四五年的家电维修;干不下去后,他又到汽修厂打工,因为贾汪的好车少,生意很淡,干了几年后,他又到一家私人的化工厂做电工,一直干到现在。

    “身在井下300米 胸怀世界30亿”

    老郑:今年60岁,在徐州市贾汪区韩桥煤矿夏桥井做过掘井工和安全监察,2001年底结算离矿。

    除了夏桥井职工宿舍外,护矿里小区也是夏桥矿工人们的集中居住区。房间里没有暖气,更没有空调,老郑正在给一个煤炉生火。

    2001年被一次性“结算”后,老郑和在夏桥矿医院工作的爱人,一道离开了曾经并肩战斗过的地方。如今,两个女儿均已成家,老郑夫妇了却了自己的心事。心里是顺了,但是身体却老是出状况。当年井下的工作,老郑留下了很多的职业病,比如脊椎病、尘肺病等。 

    “初中毕业后,我是1970年招工进的夏桥煤井。工作30年,就在一个单位,一共干过两个岗位:在井下干掘进15年,又做安全监察15年。”老郑说,“如果不是进入矿里工作,自己很有可能还在农村做农民修理地球。”

    “上世纪70年代的时候,我的工资是31.5元,转正后是43.1元。按照当时的标准,四级工是50.5元,五级工是59元,七级工是70元。”老郑回忆起过去的时候,还是颇为自豪。因为这个工资,在当时已经很高。学习毛主席语录,以矿为家,喊出的口号是:“身在井下300米,胸怀世界30亿。”

    老郑说,刚到夏桥井工作的时候,伙食也挺好,也很实惠:5分钱就能吃一份大锅菜,3毛5就能整一个小炒。“我现在居住的房子,就是当时矿上建的。刚开始矿上象征性地向职工收一点钱。每月2-3元钱。后来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自己买下来的,一平米120多元钱。虽然面积只有50多平方米,但实际使用面积却很大。“除了两个卧室外,还有1个小客厅。”

    今年63岁的老矿工昝金田说,整个护矿里小区有居民270多户。当时住的都是夏桥井的工人。2001年矿被关掉后,有些人卖掉了房子,去了山西、陕西等地继续从事老本行。其余大部分人因为年龄、身体以及经济实力等原因的制约,还是留了下来。

    邻居们还在每天碰面,但当初的工友,如今却在做不同的工作。有的人在做保安,有的人在做清洁工。

    面对困境一个字:受

    闵女士:1953年出生,今年58岁,1997年内退,其两个妹妹、妹夫均于2001年底结算离矿。

    在护矿里,记者碰到了已经退休在家的闵女士。

    闵女士,1971年进矿,1997年办的内退。2003年,年满50岁的她开始拿养老保险。闵女士的丈夫,1969年进矿,2011年关矿封井的时候,一开始把他列入了结算名单。后来因为他患有肺结核,经过身体鉴定后,就为他办了劳保,也就是退休。每个月能拿到400多元,直到2007年去世。他们有一儿一女。儿子开货车,儿媳妇卖鞋子,他们的儿子10岁。闵的女儿也嫁人了。

    说到离开矿上的日子,闵女士说目前自己每月可以拿到1400多元养老保险,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虽然生活并不宽裕,“但也说得过去。”

    让闵女士感到担心的是她的两个妹妹。她的两个妹妹、妹夫原先都在夏桥井工作,2001年封井,因为年轻,未到退休年龄,他们都和矿上办了结算手续。“我小妹妹在矿上时,在绣品厂做工作服,属于大集体,结算时一次性只拿到7000元补偿款,小妹夫拿了25000元。”闵女士说,这点钱根本就不够,因为每个月都要自己交养老保险,还要供孩子读书。

    “他们连住的平房还没买起来。”闵女士说,结算后小妹夫到矿务局打工,修水管,但没几年工作就丢了。

    闵女士的大妹妹是顶替父亲进矿的,在矿里行政科,她主要是干洗衣服的活。闵女士的大妹夫做井下皮带维修。2001年封井时,他们夫妻也没到退休年龄,工龄也短,所以也是以结算的方式回家。“到现在他们也没到退休年龄,只能以打零工维持生活。”

    谈到如何面对生活的艰辛,闵女士只说了一个字:受。

    (摘编自《现代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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