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户口“黑市”调查

    户口，意味着城乡差异、社保福利……在“留京”、“进京”指标步步收紧后，户口成为了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甚至，户口还成了黑市交易的稀缺品。

    随着毕业时间的临近，“叫卖”北京户口的帖子开始频繁出现在校园BBS和各大网页上，有的价格高达50万元，主要面对应届毕业生和归国留学生以及为了孩子上学落户的家长。

    落户北京到底有多难？北京户口有多贵？户口买卖的背后到底有哪些灰色的门道？为了解 “行业内幕”，本刊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我就想落户北京”

    面对越发严峻的“落户形势”，铤而走险者越来越多。“毕竟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是应届毕业生，再办就更难了。”李文静坦言道。

    李文静，武汉人。自2009年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后，因工作解决不了户口问题，工作两年后选择了考研，之所以选择考研，就是为了留京指标。 

    抱着李文静这样想法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为了一个北京户口，有的人甚至可以暂时放弃薪水、爱情……他们戏称这为“曲线救国”。尤其是自2009年以来，北京市连续出台房、车限购政策，买房买车都与北京户口挂钩，这更增加了户口在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们心中的分量。

    谈到为何如此看重北京户口，李文静说，“钱是可以挣到的，但北京高考的分数线之低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北京户口更多的是为了今后孩子的未来。”李文静想得比较长远。

    北京是国内拥有教育资源最多的城市之一。相对很多省份，国内高校对北京户籍的高考考生录取分数线很低。在李文静看来，除了教育资源，北京户口所拥有的其他诸如经济适用房、养老保险和退休金等福利条件，其他省市户口不可同日而语。

    “总之，获得北京户口等于从身份到待遇的一次提升。”李文静说道。

    进京指标步步收紧

    近年来，进京指标步步收紧，对于非京籍毕业生来说，想要获得北京户口越发困难了。

    据了解，2011年北京高校毕业生人数达到22.9万（包含外地高校的进京求职毕业生），比2010年增加1万，创历史新高。

    同时，2011年出台的一则消息让不少毕业生倒吸了一口气——北京市2011年开始严控高校毕业生引进，缩减留京指标，预计比去年减少1/3以上。

    这使得北京户口争夺战更加激烈，在这些毕业生眼中，北京户口已不是单纯的一张纸，而是无数个机会。

    进京指标的大幅度缩减将大部分人的户口梦阻隔在外。海淀区人社局相关人士表示，“以海淀区为例，2011年进京指标还有2000多个，今年不到1000个，海归、博士、硕士往下排，根本轮不到本科生了。”该人士还称，“进京指标之所以缩减一方面是控制在京人员的数量，另一方面是提高在京人员的‘含金量’。”

    人才引进当然更倾向于高学历人才。近年来，北京市启动“分流工程”，即一边推进“千人计划”，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一边缓解就业压力，缩紧留京政策。

    目前，仍有许多毕业生没能找到可以落户的工作。为了留京发展，许多毕业生抓住社工这根“救命稻草”，愿意把社工作为自己的就业方向，为落户做最后的努力。

    明码标价的户口买卖

    由于北京户口奇货可居，使得明码标价的户口“黑市”买卖存在多年。买卖的背后透露出北京市户籍管理制度中的巨大寻租空间。

    张丽于2009年从哈尔滨某高校毕业，当年，家人为她联络了北京某央企内部工作人员，为她办理了北京户口。时至今日，张丽还在为当时几万元钱的价格津津乐道，认为是“捡了大便宜”。

    那么，办理一个北京户口到底有哪些灰色通道？需要多少钱？ 

    记者以应届毕业生急需办理户口为由在网上找到了一名自称为“国家干部”的网友。在电话中，他告诉记者，如果是非应届生，30万是起步价，还要看有没有名额，理工类20万、文史类30万。

    在普遍的市场行情下，50万元左右即可办成北京户口，户口将落在某央企事业单位集体户口上，需提前交10万元定金，整个办理过程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

    相比之下，应届生的价格要低些，理工类10万、文史类15万、艺术类20万。“国家干部”告诉记者，他只是中介，真正有权力能办事的人并不会出面。

    当记者表示价格太贵时，他很不屑地说：“非应届在别人那根本办不成。我们是大型国企，有‘引进特殊人才’的指标，而且今年指标少，价格已经‘破纪录’了，越往后越难办，价格会更贵。”

    “很多单位都卖指标，人社局的人也知道，可是查不出来也管不了。”当记者提出是否有风险的担忧时，这名“户口贩子”坚决地打了包票。

    李文静也透露，“上一届的师兄师姐确实有好几个人靠买指标解决了北京户口，但今年价格翻了两番，同学们都很犹豫。不过肯定还会有人买的，因为靠找工作解决户口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李文静表示，还是“买”划算，自己也在努力寻找渠道，希望能尽快解决户口问题。

    对于“非法交易”，北京市海淀区人社局一位相关人士提醒说，“这里面骗子非常多，还有一些黑客或非法交易者能够修改公安局户口登记，但是由于没有相应的档案手续，这种户口是无效的，甚至会给购买者以后的工作协议和社保带来麻烦。”

    让户口回归本位

    2009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的杨涛在北京打拼了三年，他感慨地告诉记者，“最近辞职了，实在是等不及单位承诺工作满三年就给办户口。但一刚辞职公司就说有户口，特郁闷。回头想想户口也并没有那么重要，有户口没有钱在北京还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北京大学宪法与行政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湛中乐教授认为，目前这种捆绑了各种利益的畸形户籍制度，已经超越了户籍本身的职能。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把社会保障、医疗、教育、就业等相关的制度安排从户籍制度里面剥离出去，从根本上改变现行户籍制度的歧视性安排。

    中国人民大学行政法副教授李元起表示，如果有人通过应聘等方式“套”得北京户口，那么有关部门就应当通过取消其户籍等方式收回指标，严防这种现象发生。此外，有关部门也应当加强进京指标的后期监控，看看引进的人才质量究竟如何，企业是否真的缺人。

    李元起呼吁，户口背后所附加的诸多利益，是人们付出高昂代价争取北京户口的主要原因。处理好部分事业单位的编制与户口指标问题已成为当务之急，否则将严重削弱政府在相关单位使用进京指标的用意，甚至滋生企事业单位内部的用人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