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回家

    大年三十晚上，朋友打电话让我去她家吃年夜饭。

    到今年，我已经连续四年没有回去陪爸妈过年了。心里除了对爸妈的思念，还有忧伤、酸楚和愧疚。

    年夜饭给我的概念就是吃饺子。我的家乡在一个小城市，那里过春节的习俗和北京城很不一样，人们是不吃三十晚上12点那顿饭的，在三十傍晚那一餐，就把水饺一并给吃了。鞭炮也不会等到凌晨12点再放。

    朋友担心我一个人寂寞，一定要我去一起吃年夜饭。朋友的父母特别热情，年夜饭很是丰富，但我发现没有饺子，于是便跟朋友说起了我们家乡的春节习俗。

    小时候，一到过年，妈妈就会说，吃饺子时吃到硬币的人，在新的一年里会有最好的运气。那时，我为了吃到那枚幸运的硬币，就拼命地抢吃饺子，希望能够吃到那枚硬币，直到脖子都直了，再也咽不下去。如果硬币还没有被其他人吃到，我就拿着筷子挨个把饺子刺破，直到找到那枚硬币。有时，父母吃到了那枚硬币，会赶紧想法把硬币装进另外一个饺子，再把装了硬币的饺子夹给我，我就装作不知道，高声嚷嚷着：“我吃到硬币了！”此时，爸妈就会跟着我一起大笑起来。

    家乡过年时有太多的习俗，有些习俗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譬如，每逢过年时，妈妈会在水饺煮好后，先盛到小碗里几个，然后说：“瑶瑶，你端到外面去，说：‘财神爷啊，过年了，饺子出锅了，请你先尝啊。’”我照妈妈教的话，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寒风里，瞪大眼睛，等着看财神爷怎么来吃饺子。我等啊，等啊，直到两手发麻，饺子变凉，也没见到财神爷来，饺子一个不见少，于是心里就慌起来，没有完成妈妈交给我的任务啊。这时，我总是怯怯地说：“财神爷啊，你不来吃是吧，那我就替你吃一个吧，总得让我回去交差吧。”可每次我把饺子端回来，妈妈也不问财神爷到底吃了没吃，也不数一下少了没有，一边说凉了，再煮一下，一边就又把饺子倒回锅里了。

    我搞不懂，又不敢问。但我认为妈妈做这件事时，显得很虔诚、很恭敬。

    还有一个在我看来不太好的习俗，就是过年时不能打破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一旦不小心打破了，肯定会挨骂。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姐姐和弟弟一起做年三十吃水饺用的蒜泥，不小心把装着蒜泥的小碗掉在地上打破了。这时，听到老爸从厨房里走来的声音，他们俩吓坏了，赶紧把打碎的碗茬藏了起来，但一地蒜泥却没时间收起来了。老爸来到客厅后，看到地上有一颗白菜，大叫起来：“啊，可了不得了，老鼠怎么进来了，把白菜磕成这样。”姐姐和弟弟如释重负，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我听到老爸的话，憋不住笑了起来。老爸说：“笑什么！”我说：“我…我…我刚看到一只老鼠‘嗖’地一声从我面前跑过去了。”

    “真的啊！那还笑，还不赶紧起来抓老鼠！”老爸拿起扫把挥舞着说。

    于是乎，妈妈也跑进客厅，姐姐、弟弟、我，还有老爸，把柜子、桌子什么的，全都从原地挪开找老鼠。可怜的姐姐、弟弟还有我啊，明知没老鼠，还得装作认真地样子找老鼠。在这个大年三十的傍晚，我们全家总动员，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朋友父母祖祖辈辈都是京城人，听了我在家乡过年的趣事，感到很新奇，也挺有趣。为了让我有家的感觉，就特意给我包了饺子，还在一个饺子里包了一枚硬币。

    朋友的妈妈把饺子端了上来时，我挥舞着筷子喊：“过年喽，吃水饺喽！”

    当大家举杯共祝新年快乐的时候，朋友家的猫咪欢欢也高兴地跳到餐桌上凑热闹：它抢先叼了一个饺子，马上吐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欢欢成了那个最幸运的宠儿。

    凌晨12点，我在西四环上开着车，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正在车窗外盛开。突然想起一汽奔腾的那句广告词：别让父母的爱，成为永远的等待……我想此时此刻，爸妈应该已经睡了，因为他们不在12点时吃水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放烟花。明天再给他们打电话好了。

    “as long as you love me ……”音乐突然想起……这是我手机的铃声！

    “老妈，我以为你睡了……”

    “我和你爸怕你自己在北京寂寞。知道你会在这个时间放烟花，所以我们等到12点给你打电话……还有关于婚姻的事，我们不打算过问了。明年你还是回来过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