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我们原来也不知道,现在发现其中太复杂了,足够拍部电影,但目前真的没法说。
桑兰,一个受无数人关注的名字。13年来,这个名字一直是乐观坚强的代名词。
近几年,桑兰开始饱受争议,甚至一度掉进舆论抨击漩涡:从沸沸扬扬的“保姆门”事件,到引起轩然大波的“轮椅门”事件,再到如今似重磅炸弹般抛到公众眼前的18亿的“天价索赔案”。
“索赔案”引来满城风雨:13年,20亿,一辈子,黑幕,炒作……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纵使街头巷尾热议,媒体纷纷跟进,依旧难辨事实真相。13年前桑兰为何摔下致残?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她与刘国生、谢晓红夫妇又有怎样的恩怨情仇,为何在13年后反目?这一切涉及怎样的利益纠葛?
已过而立之年的桑兰一再强调,自己已不再是当初单纯的小女孩,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经纪人黄健、美国华裔律师海明更是力挺到底。被告一方,刘谢夫妇与律师莫虎则一再坚持“忘恩负义、无中生有”的论调,准备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双方各执一词,孰是孰非,恐怕只有法律和证据说了算。
桑兰索赔案早已超出体育范畴,人民日报记者汪大昭评论这是“社会事件”,且不论将此事定性为何,关键是透过桑兰事件,国人应该更加理性地思考如何完善伤残、退役运动员的保障机制,甚至如何定义体育,以正确引导体育走向。
从这个层面上讲,桑兰,已不仅仅是一个人,她代表着一个群体,也启发人们重新思考。
5月21日,《京华周刊》记者在桑兰家中进行三小时的专访。因处于诉讼高度敏感阶段,桑兰一再强调“只谈生活,不谈案情”。但与记者交流中,她仍对一些公众关心的话题,做出回应和澄清。
“换做你,能不拿起法律武器吗?”
京华周刊: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桑兰:还可以,但还是有一些退化,比如说小腿有一些肌肉萎缩、足下垂等等,所以还是要去见一下医生,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促进现在逐渐退化的一些功能。
京华周刊:诉讼带来的精神压力大吗?
桑兰:前一段时间还是挺大的。网上一些舆论给我造成挺大的伤害。但是,这一阵子我已经慢慢缓过来了,总是有一个过程嘛。
京华周刊:为什么在13年后提起诉讼?
桑兰:对我来说,打这场官司就是要讨回一个说法,另外我也想还原真相。
以前我很简单很单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非常信任他们。现在知道了(真相),我肯定要拿起法律武器,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权利。
京华周刊:你一直强调自己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
桑兰:人嘛,随着年龄增长,然后又上了大学,思想上逐渐成熟了。
以前在运动队里太封闭了,学习的东西也非常少。先别说跟社会接不接触,跟自己运动队其他项目运动员都很少接触。我现在肯定不像17岁一样天真简单了。
京华周刊:跟刘国生、谢晓红夫妇关系为何骤变?
桑兰:这个我不便谈。
京华周刊:你受伤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桑兰:也不能谈。
京华周刊:因为涉及到诉讼?
桑兰:对。案子的问题,我全权交给黄健和海明律师他们来回答,我作为原告肯定不便说,因为法律问题比较严谨,要说肯定也要等官司结束以后。
比如我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这肯定也与诉讼有关,所以我还是不说了。
京华周刊:为什么又增加了被告?
桑兰:因为给我造成了伤害,既然我遭受了这样的伤害,就应该起诉他们。
京华周刊:提出18亿美元赔偿金(后升至20亿),有人说你是狮子大开口。
桑兰:就像有人说的,18亿美元像重磅炸弹一样。为什么是18亿美元,海明律师做过很详细的解释,我自己就不说了。
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属于我自己维权的范畴。如果换做你们坐在这里,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能不拿起法律的武器吗?你能说我拿起法律武器就错吗,我没错。
京华周刊:还有人说你被人利用。
桑兰:有人说黄健利用我。现在我都多大了,说要利用我就能利用我?但我也不想在这里评论,过多评论没有意义。另外,我非常不喜欢打口水仗,没有意思。
京华周刊:关于有人撤垫子一事,真相如何?
桑兰:之前有人说桑兰学艺不精,自己摔下来了。什么叫我学艺不精?这本身就不是事实。的确有人撤垫子导致我从上面摔了下来。
这个案子的确很复杂,有的事实连我们都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只能通过法律途径得到答案。
京华周刊:莫慧兰等圈内人都保持了沉默,你怎么看?
桑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便评论。
京华周刊:你以何种心态对待诉讼,它在生活中占据什么样位置?
桑兰:比较坦然,比较平淡。我觉得还是以一颗比较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和律师都是有信心的。
我们身边的一些朋友,有支持我们的,还有不支持我们的,这些不是我能控制的。无论结果是什么样,对于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就是要通过司法来解决。
京华周刊:这场诉讼,会让你内心再次受伤吗?
桑兰:说实话,伤害已经烙在心里面了,心里肯定是被剌了一刀,这种裂痕很难补回来,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对我们来说,现在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京华周刊:你已经做好了长期准备?
桑兰:从开始打这场官司就做好准备了,这段时间也在不断调整心态。就像我受伤之后,还是抱着比较平和、平常心态去面对。
我已过了而立之年,应该成熟地去面对困难,我不会在舆论面前退缩。我们不会放弃诉讼,绝对不会。
“我不是演员也不会演戏”
京华周刊:每年的7月21日,还会想起当年受伤场景吗?
桑兰:会想。历历在目,就跟昨天发生一样。但想有什么用,都已经发生了,尽量不去想。
京华周刊:走出阴影很困难吧?
桑兰:一定要走出来,不能不走出来,人活着得生存。
京华周刊:有人说“微笑天使”是被媒体或官方塑造出来的,是吗?
桑兰:他们写吧。我觉得做一个比较真实的自己就可以了。
京华周刊:你一直挺喜欢笑。
桑兰:有人说我微笑不发自内心,但不发自内心你也笑不出来。我是挺真的一个人,我不是演员也不会演戏。
比如我做公益活动的时候,挺高兴就乐了嘛,微笑很难用来解释。
京华周刊:现在网络上很多人指责你。
桑兰:网上有人写得那么狠,我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我也没有跟他结仇,为什么恨到这种地步?这些言论带有组织性,什么水军、五毛党都有,有的东西看多了就知道了。
京华周刊:精神压力很大吧?
桑兰:每天晚上都要做梦,梦见有一些人来威胁我,然后吃安眠药才睡着,这是我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无论对我的身体来说,还是内心来说,都造成极大的伤害,我感觉到空前巨大的压力。现在,我正给自己调节心情,不让自己想这么多。
京华周刊:怎么安排每天的生活?
桑兰:每天基本一样,自己给自己做锻炼,然后再看看新闻。前一段时间老看自己的新闻,这段时间我就给自己放假了,看一些好玩的电视剧,缓解一下精神压力。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休息好,肠胃消化不好,总拉肚子。
京华周刊:和经纪人黄健谈到结婚没?
桑兰:这个不便透露。
京华周刊:他把诉讼都承担起来了?
桑兰:黄健很辛苦,重任还是交给他吧。海明律师也是,他无偿地为我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经常跟我说,你别管,你别想。当然,我怎么可能不想。他们为我打抱不平,付出了很多,对他们我致以万分的感谢。
京华周刊:无偿?
桑兰:对。无论打输打赢,海明律师都说不准备拿(律师费)。
京华周刊:刚才与黄健聊天,感觉他是很投入的一个人。
桑兰:他一直抽烟,喝酒,都胃炎了。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了解整个案子发展到什么情况,另外把他们照顾好。
京华周刊:黄健成你的“靠山”了?
桑兰:(笑)不要说得这么凄凉,他是我们工作的主心骨。
“官司打完了,我就去拍这么一部电影”
京华周刊:诉讼会影响你今后生活吗?
桑兰:打官司跟我今后做什么事情没有关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大家觉得(诉讼)是一个大新闻,在新闻当中还要制造出更多新闻来。我自己也是学新闻的,作为同行也能够理解。
京华周刊:公益事业还会做下去吗?
桑兰:我一直从事公益事业,以后还会一直这么去做。
我成立了一个基金,还捐了10万元钱,主要致力于运动员职业病防治,包括赛场急救(我受伤之后急救比较快,所以还是保住了性命)。另外,运动员退役后的就业、入学等等,我关注也比较多。我对伤残运动员的感受比较深,也想做这方面的事情。
京华周刊: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体操吗?
桑兰:怎么说呢,世上没有后悔可言。既然当初选择练体操,那再给我机会的时候,也许还是会选择体操。
京华周刊:不惧风险?
桑兰:先不说体操的风险有多大,任何体育项目都存在风险,运动员的保障才是更重要的。要有一个非常有力的保障体系随之跟上,这样整个体育才能够蓬勃发展。
京华周刊:最近有什么打算?
桑兰:因为这场官司,最近时间也挺紧张的,我们马上要办签证去美国,另外我还要再对身体进行检查,已经跟医生约好了。
一切生活都是在轨道上的。
京华周刊:身处这场诉讼风波,你有何变化?
桑兰:伤害不是坏事,等我经历过以后,我就更加坚毅,风吹不倒,雨打不倒了。
官司才刚刚开始就经历这么多,事情如果再复杂的话,我可能会有一定经验去坦然地抚平创伤。
京华周刊:13年过去了,真相对你来说仍如此重要?
桑兰:很多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们原来也不知道,现在发现其中太复杂了,足够拍部电影。但现在真的没法说,等官司打完了,我就去拍这么一部电影。
真相总是慢慢看清楚的,如同自然规律一样。即便有很大的雾,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渐渐散去。我们坚信法律的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