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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桑兰

20亿美元索赔背后

本刊记者 陈城 实习生 韩丛 《 京华周刊 》(

    桑兰卷进了诉讼舆论漩涡中,有人说她求偿20亿是狮子大开口,有人说她状告恩人“忘恩负义”,也有人说她遭人利用……扑朔迷离的事件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真相?

    13年后,桑兰突然爆发了。

    近日,她在美国提起了一场庞大的诉讼,被告总数定为24位,提起20项诉讼请求,每项索赔1亿美元,索赔金额高达20亿美元之巨。

    长串被告名单中,美国时代华纳公司、美国体操协会等五家机构赫然在列,他们被指侵权,不当得利等。

    作为被告之一刘国生、谢晓红夫妇的律师,莫虎首先在网络上“开火”,直言“要向联邦法院递交请求,吊销(桑兰律师)海明的律师执照”。

    桑兰经纪人黄健强硬地回应:“这个诉讼一定要坚持到底。”

    桑兰索赔一案,最初起诉8名被告,索赔18亿美金。

    其中引起最大争议的,是桑兰对在美监护人刘国生、谢晓红夫妇的控告,他们也是第一个收到告票的。桑兰对两人的控告主要包括:刘、谢夫妇控制桑兰友好基金,且作为监护人未能代表桑兰及时维权,阻挠桑兰起诉和公开说出她受伤的责任人等。

    随后事态进一步升级。桑兰称曾被美国监护人儿子性骚扰,且对其进行追诉。另外,刘、谢夫妇的律师莫虎,以及15名在网上对桑兰作负面评价的人也被告上了法庭。

    面对《京华周刊》记者,桑兰反问:“换做你,能不拿起法律武器吗?”

    “为何13年不起诉,法庭会解决这个问题”

    从1998年美国友好运动会受伤,事情已过去13年,为什么今天桑兰才走上法庭?

    黄健暂时不愿意透露更多细节,“为何13年不诉讼,法庭要解决这个问题”。他说,真相现在不能对媒体和公众公开,因为其中很多内容要作为呈堂证供。

    通过对桑兰和黄健追问,《京华周刊》记者还是得到部分有价值的内情。

    刘国生、谢晓虹夫妇与桑兰的关系,始终是桑兰索赔案争论重点。桑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反目,将刘、谢二人告上法庭的。

    黄健展示了多张当年桑兰受伤后的旧照,在多场交际活动中,尤其是名人探望时,刘、谢夫妇通常是出现在桑兰周围,桑兰的父母则站在一旁。

    桑兰在美国的律师海明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京华周刊》诉讼书,称指定的监护人(刘、谢夫妇)代表着没有指明的“中国老板”,阻止桑兰向媒体说明跌倒的真相。因为利益冲突,刘国生、谢晓虹夫妇和某体育系统官员为了保护被告和业务合作伙伴的利益,一直回避桑兰及其父母向导致桑兰受伤的有关责任方提出索赔。

    用黄健的话这叫“按着”,“被一些有权势的利益相关者‘按着’”。黄健如此形容这种危险关系,“与一些矿难为什么要‘按’道理相同,实际上桑兰现在的身份就是矿工,另一个是投资方,还有一个是矿头,就是这样的关系。”  

    面对桑兰的控诉,刘国生、谢晓虹夫妇予以反驳,“十多年来,我们对桑兰除了付出就是付出”,他们甚至在博客中这样说,“因为我们周围太多‘白眼狼’和‘蛇’之类的人物,希望大家从我们的遭遇中学到一些经验教训。”

    桑兰维权,13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

    海明律师告诉《京华周刊》记者,目前桑兰索赔案件最大的困难便是诉讼时效。在纽约州,侵权法的时效一般为三年,因此,桑兰的某些诉求可能因超出时效而被驳回。这就是为什么桑兰起诉监护人刘国生、谢晓红夫妇未履行职责的原因。

    13年过去了,按照美国的法律很多事由的诉讼时效已过,这也意味着,一部分被告将不能被起诉。然而,从整个索赔案看,对刘、谢夫妇的起诉能够解答为什么追诉时效被错过。因此只要该问题解答,那么对其他被告的起诉就不受时效限制。

    就桑兰索赔一事,《京华周刊》记者曾通过电话留言联系远在美国的莫虎,但截至发稿时,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20亿美元索赔不是桑兰的主意”

    5月24日,随着被告人数的变化,桑兰此次索赔标的额,由此前的18亿追加至20亿美元,有人惊呼这是“狮子大开口”。

    疑问随之而来,桑兰索赔20亿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对于“利用桑兰谋利”的质疑,黄健回应《京华周刊》记者:“钱的事大家不要操心,桑兰的钱很多都在他爸爸手里”,“我没有必要炒作我自己,也没有必要利用桑兰。”

    律师海明是否欲借桑兰进行商业炒作?海明回应称,自己的业务根本不出纽约州,也没有进入中国的打算,再说法律上也不允许。

    20亿美元天价索赔,令桑兰饱受舆论口水。

    海明律师对《京华周刊》解释说:“(索赔)20亿不是桑兰的主意,这是我的主意,抨击桑兰干什么,桑兰从来没讲过要多少钱。这个诉讼状是律师写的,我们是根据美国习惯和法律要求写出来的”。海明还强调,桑兰是1997年全国跳马冠军,她完全有能力冲击奥运金牌。“一个人的尊严和价值都毁了,20亿索赔并不多”。

    尽管桑兰经纪人、律师不断澄清,围绕“天价索赔案”争论远未结束。 

    人民日报体育部副主任汪大昭对《京华周刊》分析说,桑兰确实比较不幸,此次维权可能跟她受伤后康复不理想有关。但从目前起诉情况看,她维权中体育维权成分不大,社会维权成分更多。“现在这件事已不再是体育新闻,变成了社会新闻。桑兰的经纪人,帮助她的律师,以及起诉对象,大都不是体育圈里的人,起诉的内容也大多不在体育范畴。”

    对20亿美元索赔,桑兰本人不愿作出任何解释,她只平静地告诉《京华周刊》记者,“所有诉讼的问题交给黄健他们,我不予回答”。

    刘国生、谢晓红夫妇的律师莫虎,曾就桑兰起初提出的18亿赔偿金发表看法,认为桑兰狮子大开口索赔18亿根本不可能成立。

    莫虎称,经过详细调查,在桑兰的诉讼中,有可能会把18项撤销,原因是过期了。

    舆论狂潮下的孤独伤者

    自诉讼消息发布之日起,桑兰便将自己抛进了舆论漩涡。

    铺天盖地的索赔案新闻中,桑兰从“微笑天使”变成了“问题姐姐”,还有人建立了名为“声讨毒蛇”的博客,对桑兰进行声讨谩骂。黄健称事情很复杂,他们在找寻新证据时,总会发现新情况,比如网络水军等。

    面对网络上的谩骂和攻击,桑兰和经纪人黄健一度感觉压力很大,桑兰告诉《京华周刊》记者,前些天自己总失眠,黄健还得了胃炎。

    对桑兰态度的转变,汪大昭说,很多人对事件不甚了解,只是从表面上瞥上一眼而已,这跟桑兰的实际情况是有差距的。

    体操圈内鲜有替桑兰说话者,记者辗转联系上桑兰当年队友莫慧兰,她本已答应《京华周刊》就此事发表看法,却意外地临时取消采访,原因是“不便表态”。桑兰称她可以理解,自己只是个人维权。

    对体育界“失声”,汪大昭认为,桑兰此次维权事件,已从体育范畴发展为司法范畴。在中国,传统习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谁也不愿意卷进来。即使是有同情桑兰的人,真让他帮助桑兰做点什么,那也很难说。

    不过,在汪大昭看来,桑兰索赔一事依旧会对体育界,特别是体操界产生一定影响,已经不仅仅是维权那么简单。

    曾是击剑运动员的黄健说,“运动员保障问题应该引起关注,中国其实还有很多的桑兰,希望社会能够予以关注”。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桑兰致残悲剧仍在上演。2007年,15岁的浙江体操运动员王燕在高低杠比赛中颈椎骨折导致瘫痪。同年,中国男排原主力队员汤淼头部着地颈椎骨折致瘫痪。

    现实中,完善的保障机制并不能从根本上排除运动风险,因为一些运动项目本身就具有风险,而且总有人会从事这些体育运动。

    桑兰索赔案,将再度引起体操队孩子、教练和家长的注意,最现实的想法是“能否避免出现下一个桑兰”。而桑兰能否获得高额赔偿,也会让体操圈内人高度敏感。

    在同情桑兰遭遇的同时,汪大昭也有担忧,运动员致残提出如此高额的赔偿,还摆出誓不罢休的劲头,如果这种赔偿都成功了,以后就有一种泛法律的可能,遇到什么事儿都要付诸法律,“并不是所有争执上法院就能获得补偿”。

    这或许是桑兰索赔案提供的另一层思考。

愤怒的桑兰
13年后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