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齐，“政坛粉碎机”被公投粉碎

    12月7日晚，意大利总理马泰奥·伦齐又一次前往奎里纳尔宫，向总统马塔雷拉递交辞呈。两天前，马塔雷拉暂缓他辞职，理由是参议院要就明年财政预算法案进行表决。7日预算案通过，伦齐完成辞职。

    自2014年2月22日就职以来，这位41岁的意大利最年轻总理执政1000多天，这段时间被称作“千日新政”。舆论称，在“第1001夜”，“有野心的意大利人”伦齐梦碎。

    “百日改革”成了“千日新政”

    时间倒回12月4日午夜。由伦齐政府主导的修宪公投计票刚开始1个多小时，出口民调已显示公投失败。伦齐宣布辞职。他说：“靠反对某人混迹政坛是简单的，但在政坛想要有所作为是困难的。”

    早在担任佛罗伦萨市长期间，伦齐就炮轰政坛老龄化现象，提出“粉碎老一代政客”，并得名“政坛粉碎机”。他的理念深得民心，却在政界招来批评。当总理后，伦齐不改激进作风，提出“百日改革计划”，打算上台当月完成选举法和宪法修改，第二个月解决就业问题，第三个月改革政治机构，第四个月调整税收政策。

    “百日改革”最终拉长到“千日新政”，最早启动的选举法改革依旧没完成，而作为改革核心的修宪自2014年4月提出后，在议会进行了4500次讨论、5600次投票，形成含122条内容的最终文本，但因无法获议会绝对多数支持，只能公投。

    之所以修法效率这么低，与意大利现行宪法下参、众两院享有“对等立法权”有关。任何法案想生效，必须以“相同文本”在两院通过，哪怕有一个标点符号修改，都需要重新在两院讨论和投票。这使得意大利议会立法效率始终遭外界诟病。

    “我想要搬走的椅子太多了，结果被搬走的只有自己的椅子”

    根据伦齐政府的修宪案，未来的参议院不再拥有与众议院对等的立法权，而是负责提出立法建议，但众议院可不采纳。参议员也不再直选产生，而是采用地方推举方式，人数由320人减至100人。此外，修宪还将裁撤饱受诟病的省级区划和国家经济和工作委员会。在意大利大区、省、市三级行政区划中，大区管大政，具体事务由市负责，省级机构可有可无。而经济和工作委员会成立50年，只向议会提交了14份议案，无所事事。

    除了提高效率，媒体也算过改革的经济账。参议员月薪上万欧元，减少220个参议员席位每月可节约数百万欧元，加上其他改革措施，每年将节约5000万欧元，对意大利政府而言是一次不小的“节流”。

    但修宪遭到包括前总理贝卢斯科尼领导的意大利力量党、极右翼政党北方联盟和反建制政党五星运动在内的几大反对党的强烈抵制，执政的意大利民主党内部也产生分歧，使力主修宪的伦齐政府腹背受敌。意大利力量党在选举法改革投票时曾站在伦齐一边，这次却唱起反调，原因是此前在总统选举等问题上没捞到好处。此外，修宪后220名参议员将要丢掉饭碗，这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极力阻挠伦齐改革也就不难理解了。

    反对者人为地将“民主”和“改革”对立起来，宣称伦齐修宪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独裁野心，支持伦齐就是和“民主”作对。而常年处于经济不景气状态的意大利民众，利用公投进行了一次集体的“情绪释放”。近半选民投反对票，只是为了宣泄积压多年的不满。

    伦齐原以为自己的政绩可换来选民的支持，因此过早将前程与公投结果绑在一起，结果弄巧成拙。在12月5日晚召开最后一次内阁会议前，他通过社交媒体感谢了内阁同事，并颇有深意地附上了一条视频链接，开头是这样一组数据：在伦齐执政的1000多天里，失业率从12.8%降至11.7%，就业人数增加了65.6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6%，家庭收入增加3.6%，家庭消费增加3.3%，财政赤字由2.7%降至2.3%，出口增加7.4%，工业产值增加2.3%，等等。

    伦齐在败选演说里称，自己在公投中的失败是因为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我想要搬走的椅子太多了，结果被搬走的只有自己的椅子”。意大利坊间笑言，公投的真正赢家是经济和工作委员会主席纳波利奥内，虽然他本人始终身处这场政治风暴之外，却保住了自己的“椅子”。

    最可能继任伦齐的就是伦齐

    伦齐政府的正式倒台，宣告了已稳定近3年的意大利政坛再次陷入危机。激进的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高喊“立刻大选”，但马塔雷拉表示，在新选举法产生之前不会解散本届议会。他在接受伦齐辞呈后，开始与议会各派势力进行磋商，力图迅速找出解决危机的办法。

    意大利舆论普遍认为，马塔雷拉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选出合适人选组成留守政府，并迅速修改选举法、提前大选；二是找出合适人选组成新政府，执政到2018年本届议会期满。而无论哪种选择，新政府或者是包含议会各党在内的大联合政府（这是执政党提出的设想），或者是蒙蒂政府那样的技术型政府。

    随着公投硝烟逐渐散去，伦齐重新出任总理的可能性也在上升。正如意大利舆论所称，最可能继任伦齐的就是伦齐。即便马塔雷拉没有再次任命伦齐组阁，作为目前民调支持率最高政党的领导人，伦齐在下次大选中胜出的可能性仍高居首位。的确，选民否定了修宪，但不可忽视四成选民站在这个“有野心的意大利人”一边。40%的选票无法让修正案通过公投，但足以帮助伦齐再度入主总理府。

    多次出任总理在意大利政坛并不新鲜，人们估计，未来很多年“政坛粉碎机”仍将继续搅动死气沉沉的政局，给亚平宁半岛注入新风。要知道，这个有野心的前总理还不到4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