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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活中逃离

□ 专栏作家 韩松落 《 环球人物 》(

    最近几次聚会,朋友们在讨论八卦,不是我熟知的明星八卦,而是民谣歌手的八卦。当然,八卦的性质没什么两样,无非性、金钱、名利和毒品,也就是说,在八卦领域,民谣歌手,已经获得了和明星一样的待遇。

    继续深入了解,会发现,在收益方面他们的待遇也正在迎头赶上。李志在五棵松体育馆开演唱会,“好妹妹”在工体开演唱会,马条、川子、马頔的演出报价,已经到了10万—15万,“好妹妹”乐队是30万……他们和陈粒、宋冬野、赵雷、陈鸿宇、大冰等民谣歌手一起,成了年轻一代的偶像。老板们也因此得以翻身。“十三月”唱片的总裁卢中强先生,曾经为了“民谣在路上”,卖掉自己在苹果社区的房子,但今年1月,“十三月”宣布获得来自某机构的A轮融资,估值过亿,而他认为“其实我们还是被低估”。

    卢中强先生把民谣的崛起,归功于歌唱类真人秀节目的推动和自媒体的助力,但民谣之所以能够火起来,还因为流行音乐在创作上的衰退。流行音乐的“雪崩”,带来的直接结果是,十几年没有新人,十几年没有新歌,以至于真人秀节目的歌手,只能选唱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上世纪90年代流行音乐作品。民谣领域的创作,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井喷,民谣歌手和作品,顺理成章成了补位者。

    时势和能量是最明快的解释,但民谣崛起,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听了这些民谣歌手的歌,会发现有两大主题:青春和出走。青春是出走的动力,出走是青春的表现。

    不光唱在歌里,还要身体力行。民谣歌手们每年都要全国游走巡演,唱酒吧、唱剧场、唱音乐节。年轻人热爱的,不只是那些歌,还有歌者的生活方式,不被管束,和同伴在一起,总是走在路上,一把吉他就能解决所有的生存问题。

    所以事情可能是这样的,在城市化加速的同时,年轻人一边沉浸在城市化的便利和繁华中,一边却在渴望逃离,并且渐渐形成了一个精神大陆。这个大陆,有实体上的中心,那就是丽江、大理、拉萨,它们正好位于詹姆士·斯科特在《逃避统治的艺术》(这本书论述的是人们为了逃避都市有压迫感的生活,向着东南亚山地的转移)里提出的“赞米亚”大陆的边缘;这个大陆,也有自己的文化系统,那就是“出走”文学和“出走”歌谣,以及驴友、歌手们的生活方式,宗教或者类宗教体验;这个大陆上的居民,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性爱的自由,棉或者麻的衣服,以及某些民歌和某些书籍。民谣之所以崛起,是这块大陆在撑腰。

    和德国20世纪初青年们的“候鸟运动”近似,和台湾的民歌运动也多有相似,一代一代年轻人,走的都是同样的路。在变老之前,有点不安,有点不甘,总想着逃出去,和同龄人在一起,日夜欢聚,哼唱着来自高地上的歌谣。

从生活中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