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唐宁街10号的女人

    唐宁街10号已经铁定要迎来一位“新撒切尔夫人”，并且很可能是一个同样强硬的女人。内政大臣特蕾莎·梅在《泰晤士报》上豪气十足地宣布：“我们的国家需要一位强大的、经受过考验的领导，带领我们度过一个经济和政治上不稳定的时期，为我们离开欧盟谈判出最好的条件。”

    7月8日，在保守党议员进行的党首选举第二轮投票中，特蕾莎与负责能源事务的女国务大臣安德烈娅·利德索姆分获199票与84票，进入第三轮全党选举，最终结果将在9月9日公布。无论谁出线，接替卡梅伦完成本届首相任期的将是一位女性。

    能干的“大姐大”

    60岁的特蕾莎被认为“半只脚已经跨进唐宁街10号”。她是近60年英国任职最久的内政大臣，已经干了6年。她被称为“最具权势的女人”，也被称为“政坛新兴超模”，曾穿黑色抹胸小黑裙现身伦敦市政厅的晚宴，披彩色大衣配黑色长筒靴出席阅兵式。而人们印象最深的是她爱穿豹纹高跟鞋，有人因此把她和菲律宾前第一夫人伊梅尔达相提并论——后者收藏了数以千计的名牌鞋。但与争议不断的伊梅尔达不同，特蕾莎是英国最受欢迎的内阁成员。

    有人称她内阁的“大姐大”。她比长着娃娃脸的首相卡梅伦大10岁，其他内阁大员和她相比也多为“童子军”。“我可不用‘男孩俱乐部’来称呼内阁，我没那么厉害。”有一次接受采访时，特蕾莎对记者的说法付诸一笑。而她的一个老朋友说：“她在这个位置上的表现超出许多人预料。不少人原以为她会失败，因为她是个女人。”

    “大姐大”特蕾莎其实是家中的独女。她是牧师赫伯特的女儿。12岁时，她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干政治。“那时候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政客，但是作为牧师的孩子，你总要表现得与众不同。”学业优秀的特蕾莎毕业于牛津大学，学的是地理，并在那里遇到了后来的丈夫菲利普。两人的婚姻已持续30多年。她的老同事说：“菲利普对她很温柔，可能还有点敬畏。”两人的关系有点像撒切尔夫妇，丈夫体贴入微，总是替妻子拿着手袋——更准确地说是挑选手袋。特蕾莎说：“菲利普对挑选装饰品很在行。” 但是，她从不在网上买鞋和手袋。“我喜欢推着购物车在服装店溜达的感觉。”对她来说这是种享受。另一个享受是看烹饪书和做菜。菲利普很配合，无论她做什么“都爱吃”。

    大学毕业后，特蕾莎去了英格兰银行，后来转入政坛，1997年41岁时当选议员。她很快得到党内领导人的赏识，2002年当上了保守党第一位女主席。在当时的党代会上，她说保守党已经成了“讨厌的党”，非改变不可。这话和她穿的豹纹高跟鞋一样给全党留下深刻印象。

    卡梅伦很欣赏特蕾莎，2005年当上党首后，任命她为下议院影子领导人，后来又让她当了影子文化大臣。2010年，卡梅伦出任首相，立刻将内政部长职位给了特蕾莎。这是内阁仅次于外交大臣的职位。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下台的工党政府的反感。“工党执政13年，把国家带到了今日这种地步。”她认为工党在移民问题上“完全错误”，新移民难以融入英国。一上任，她立刻在反恐和移民问题上显出强硬的一面，当年就驱逐了一个美国黑客。2012年，英国将被称为“超级恐怖主义教父”的极端分子哈姆扎引渡给美国审判。此人曾在伦敦训练恐怖分子，英国将其关押了8年。特蕾莎也坚决主张收紧移民政策，以确保英国的安全。

    同事们说特蕾莎“不喜欢传小道消息，从不贸然行事，忠诚又刻苦”，是“每个老板都喜欢的人”。她会加班到凌晨3点，对职责范围内的事非常熟悉，工作交给她总是很放心。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相信要做好手头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专注。“我觉得做好一件事的关键是不要装腔作势，而要埋头苦干，拿出结果。”当上内政大臣后，她很快瘦了下来——因为工作压力大，也因为每星期都去健身房。但这让她看起来更有吸引力了：身材苗条，穿着紧身的铅笔裙，显出线条优美的小腿——曾有记者说这是议会最美的一双腿。她不在意展现自己的女性风情。

    在“脱欧”问题上，特蕾莎是“留欧派”。但是她说：“我很清楚，‘脱欧’就是‘脱欧’。如果我当了首相，我们会退出欧盟，控制（人口的）自由流动。”她呼吁民众团结起来。“我认为我们现在不应该将人分为‘脱欧者’和‘留欧者’。重要的是民众要能看到光明的未来，我们要重新获得英国作为贸易国家那种著名的商业精神，那种充满活力和创意的精神。”

    爱祷告的女大臣

    和特蕾莎一样，安德烈娅也想当“撒切尔夫人”。她公开表示，撒切尔夫人是自 己的偶像，并提到当年撒切尔夫人出任保守党党首时也是53岁，和自己同岁。安德烈娅说，当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远远地看到过“铁娘子”。后来，她们见过面。安德烈娅说：“作为个人，她和善可亲；作为领导人，她坚强有力。我想这是一个理想的组合，我觉得我也是这样。”不过她也谦称，“我总是为她喝彩，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对我来说家庭是第一位的”。

    在公投中，安德烈娅投了“脱欧”一票，并以此来标榜自己适合当首相。“让我们充分利用脱欧带来的机会。”这是她的党首竞选宣言。她说：“显然，你需要很有能力的人来谈判‘脱欧’过程，而这个人应该是真正相信我们必须离开欧盟的。”因为这个立场，她得到了力主“脱欧”的伦敦前市长鲍里斯·约翰逊的支持。约翰逊说：“她了解我们社会最弱势人群的需要，比议会中任何人都理解金融状况，有丰富的政府工作经验。她头脑清醒，善良、守信、平易近人，很有幽默感。”

    安德烈娅的资历比特蕾莎浅得多。特蕾莎当内政大臣那年，安德烈娅才刚当选议员。她大学学的是政治学，第一份工作是巴克利银行的债券交易员。她自称后来升任该行金融机构部的主任，受到质疑后承认只是副主任。

    2014年，安德烈娅被任命为财政部副部长。同僚们说她是“最差副部长”，“似乎不理解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做决策。她把欧盟看作一切问题的根源，并且总是不断地抱怨下属起草的文件不好。”2015年，她转任能源大臣——虽然她反对风力发电和欧盟的新能源目标。说到底，她真正的资本就是在“脱欧”中的高调表现。

    安德烈娅也自称是虔诚的基督徒。她说，自己在国会还和一些同事搞了个《圣经》学习组，并且去教堂祷告。和特蕾莎强调苦干不同，安德烈娅说自己是“以祷告为中心”。“我祷告很多次，祈求得到支持，祈求做正确的事。”

    “女人比男人更靠谱”

    当英国政坛两位女强人双双出线后，有人开玩笑说，如今的世界已是“女人比男人更靠谱”。这话也不无道理。英国公投后，约翰逊宣布不参加首相竞争，另一“脱欧”主将——独立党党首法拉奇宣布辞职，舆论批评他们“不负责任”。“闯祸”的是男人，收拾残局的却只能是女人。

    女性谈论责任，不免有一些女性特点。安德烈娅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件事被她说成是当首相的资格之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她说，“我觉得我是一个乐观者，是一个大家庭成员，这对我很重要。我的孩子是我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 她认为，作为母亲意味着“国家的未来对我来说是真正利益攸关的”。

    有意思的是，特蕾莎也喜欢拿孩子的事来谈论工作话题。英国人都知道她没有孩子。她曾经告诉记者，自己喜欢孩子，“从少女时代就当许多孩子的教母”，但就是没有怀孕，“事情就这样发生了”。看到别人的家庭，她也经常感到有点失落。但是她很快把话题转向政策。

    特蕾莎主张推行灵活工作时间的制度，曾说：“灵活工作时间并不仅仅适用于有孩子的女性。如果人们可以转为半职工作而不是退休，他们就可以履行照顾老人、残疾人等责任。这会带来很大的帮助。”这一次竞选党首，她说自己和丈夫菲利普处理了没有孩子这件事，并且“向前看”。“我希望大家不要把这当作一个问题。我依旧有同情心，理解人，关注公平和机会。”

    有感于公投期间的政坛乱象，特蕾莎还发出了“干净选举”的呼吁。她说，自己和安德烈娅都应在保守党设定的选举经费限额内花钱，避免和任何其他党派合作，确保各自支持者在社交媒体上的宣传“有好的品位”，确保辩论在“可接受的限度内”进行，做“对党和国家来说正确的事”。

    英国的“新撒切尔夫人”面对的也很可能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政坛。希拉里有可能在美国大选中胜出，法国2017年的大选也可能是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的玛丽娜·勒庞胜出，再加上德国总理默克尔，英法美德四个主要西方强国都由女性掌权，这是前所未有的新景象。特蕾莎曾经评论默克尔说：“有些人说起默克尔，总有些不屑一顾。这可能是因为她的外表和服装不够靓丽的缘故。但是当你看到她的谈判能力，看到她带领德国走过艰难时刻的能力，你就会向她脱帽致敬。” 也许，女性领导人在彼此沟通时，更能互相欣赏和惺惺相惜，世界也能因此变得更太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