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女外长，爱穿牛仔裤的“小清新”

    6月24日，对“欧盟外长”费代丽卡·莫盖里尼来说无疑是一个“黑色星期五”。欧盟总部所在地布鲁塞尔的报纸头版几乎都被英国公投的消息覆盖。“对英国决定离开欧盟，我感到遗憾。”面对记者，莫盖里尼的语调透出一丝无奈。

    不久前，莫盖里尼在《福布斯》杂志发布的全球100位女强人榜单上名列第十九位，比去年提升15位。《福布斯》称，作为5亿欧盟公民的外交代表，她因斡旋伊朗核问题谈判而广受赞誉，在乌克兰危机、巴以冲突、地中海移民等热点问题上也做出很多贡献，并参与解决“我们时代最戏剧性的危机”——叙利亚和利比亚问题。但如今，面对英国“脱欧”这个欧盟自身的重大危机，这位43岁的女外长如何应对？

    直言不讳的新女性

    莫盖里尼的正式头衔是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兼欧盟委员会副主席，外界通称“欧盟外长”。她的办公室在欧盟总部大楼12层，办公室墙上贴着美国总统奥巴马2008年竞选的“希望”海报。平时，她喜欢穿黑色运动夹克，深色牛仔裤，常在住宅附近散步，几乎没人认得出这位素颜的欧盟高官。在个人博客里，有两个孩子的莫盖里尼说，自己喜欢读犯罪小说，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对旅行“超级喜欢”——“无论何地、何时、怎么旅行”。据说，只要有可能，她就选择坐经济舱出行，飞机上用玻璃纸包装的奶酪三明治，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种率性、自然的风格有两个来源。第一是莫盖里尼的艺术家庭。她父亲弗拉维奥23岁开始从事美术工作，曾在许多电影中担任艺术指导、服装设计师和布景设计师，后来也担任电影导演，最出名的作品是惊悚片《穿黄睡衣的女孩》。莫盖里尼的“小清新”范儿来自父亲的熏陶。

    第二是莫盖里尼本人的背景。她是从左翼踏入政坛的。1988年，她加入了意大利共产主义青年联盟，1996年又成为左翼民主党青年组织的成员，5年后打入左翼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不久又升入该党领导机构。一般而言，西方政坛的左翼政治家都比较接地气，风格亲民，往往能和平民阶层打成一片，莫盖里尼也是如此。

    虽然年轻，莫盖里尼的外交资历并不浅。2003年，30岁的她就开始参与左翼民主党的外交事务。这期间她嫁给了罗马市长维特尼手下主管国际事务的官员里贝撒尼。10年后，她当上北约议会大会意大利代表团团长。那段时间，国际政坛风云激荡，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一波波袭来，莫盖里尼也经受了历练。后来她总结：“我熟知外交事务，我的人脉不是前总理或前总统，而是那些在柏林墙倒塌后成长起来的法国、西班牙、罗马尼亚等欧盟‘少壮派’政治家。每天我都与他们通短信，而不是走官方渠道交流。”

    在民主党内，对莫盖里尼的评价是“勤奋、博学、擅长社交”。有人说：“她是意大利政坛的稀有角色，因为她走到今天完全是靠成绩。”因为年轻又有才，莫盖里尼的语言风格少了点外交家式的圆滑，多了些直言不讳。2012年11月，当时还是政坛新秀的伦齐向民主党（由左翼民主党和雏菊联盟党合并而成）总书记位置发起了一次不成功的冲击，身为该党议员的莫盖里尼在推特上“放炮”：“伦齐在外交政策上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他没法通过及格线。”她甚至暗示伦齐的外交水平是“小学三年级”。

    同属少壮派、比莫盖里尼还小两岁的伦齐，倒是毫不计较她的态度。第二年，伦齐赢得总书记选举，随即提拔她担任民主党欧盟与国际事务发言人。2014年，伦齐当上总理，让莫盖里尼当了外长。她成为意大利第三位女性外长，也是二战后最年轻的外长。之前，只有墨索里尼的女婿齐亚诺当外长时比她更年轻。短短6个月后，她又当上了“欧盟外长”。

    对俄坚持温和立场

    莫盖里尼被视为“典型的伦齐政府部长”：年轻的新面孔，充满活力，看起来也很有效率。从罗马到布鲁塞尔，她很快以知识、自信和语言能力打动了外界。她的英语说得几近完美，法语也很流畅，还能说西班牙语。与比自己年长10岁、优柔寡断又不爱出门的前任阿什顿不同，莫盖里尼喜欢明确表达立场，也喜欢周旋于危机地区，甚至将自己的出行细节写在博客里。

    莫盖里尼也“露过怯”。她曾用“罗马——柏林轴心”来强调意大利与德国的友好关系，后来才意识到这个词是特指二战时墨索里尼与希特勒的联盟。不过，对她的非议更多地集中于“立场太左、在乌克兰问题上太亲俄、资历太浅”等方面。

    莫盖里尼确实对俄罗斯不“狠”。2014年3月，俄罗斯总统普京批准出兵克里米亚，随后局势不断紧张，俄罗斯与西方关系日渐冷淡。但就在当年7月，莫盖里尼访问了莫斯科。她向普京转达了意大利总统那波利纳诺和总理伦齐的问候——他们分别和普京通过电话，并邀请他出席当年10月在意大利米兰举行的亚欧峰会。后来，当她被提名欧盟外长的时候，一些东欧国家代表联合起来试图阻止。他们认为，莫盖里尼的亲俄倾向是不可接受的。

    其实，莫盖里尼对俄罗斯比较“软”,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因为意大利非常依赖俄罗斯的油气资源。在欧盟内，意大利时不时发出希望放松对俄制裁的声音。当意大利外长时，莫盖里尼曾表示，对俄罗斯的“军事干预和挑衅”，欧盟方面“除外交之外，无任何选项”。她认为，制裁虽然是一种手段，但“问题在于制裁是否能对俄罗斯的行动产生影响”。当欧盟外长后，莫盖里尼说：“普京总统和俄罗斯领导层应该认真反思，需要在对待外界的态度上大幅改变，转向合作的姿态。”但是，当许多欧盟国家领导人要求进一步制裁俄罗斯时，她仍坚持温和的立场。她说：“俄罗斯经济崩溃，无论对欧洲还是对世界其他国家来说都是噩耗。”

    今年3月，莫盖里尼在欧盟成员国外长会议后表示，支持与俄罗斯进行“有选择的接触”。但她也重申各国不承认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的立场。今年5月，莫盖里尼再次表示，尽管欧盟预计还将延长对俄制裁，但可能无法持续太久。数据显示，去年一年欧盟对俄贸易减少10%，损失了近200万个就业岗位和1000亿欧元的产值。显然，她在对俄问题上是个务实派。

    很愿意帮助伊朗

    莫盖里尼的另一个长处是熟悉伊斯兰世界。早在她还是罗马第一大学政治系的学生时，她的毕业论文研究的就是“伊斯兰世界里的政治和宗教关系”。她在左翼民主党外事部门工作时，该部门多数人在巴以冲突中支持巴勒斯坦。她还曾与巴解组织领导人阿拉法特会面。这一长处让她在伊朗核问题谈判中发挥了作用。

    2015年7月，伊核协议达成。莫盖里尼激动地表示，“这向全世界发出希望的信号”，开启了“国际关系的新篇章”。今年4月，她率领代表团访问伊朗。在德黑兰，她披上蓝色的头巾，与伊朗外长扎里夫一起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她说，“欧盟与伊朗之间的外交关系已翻开新的一页”。

    由于美国政府的严格监管，美国的银行目前仍然很难与伊朗开展业务，莫盖里尼在接受伊朗媒体采访时表示，欧盟正与美国磋商，希望能尽快解除伊朗融入全球金融体系的障碍。不久前，媒体上出现一个莫盖里尼给扎里夫写密信的说法，据说她在信中解释，目前除伊朗以外的其他六方都已经履行伊核协议中的承诺，伊朗难以融入全球金融体系的问题“与其他六方的承诺无关”。这封信引发外界浓厚兴趣。

    尽管欧盟和伊朗方面都否认了此信的真实性，但莫盖里尼确实很愿意帮助伊朗，曾在不同场合鼓励欧洲企业进军伊朗。她在挪威举行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今年前4个月欧盟和伊朗的贸易增加了22%。“我们非常积极地联络欧洲及世界各地的银行和企业，鼓励他们与伊朗接触。”

    面对危机主张合作 

    今日的欧盟，经济不景气，还要面对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乌克兰等诸多热点地区的挑战，莫盖里尼也多次遭遇危机时刻。今年3月，布鲁塞尔遭到连环爆炸恐怖袭击。当时，莫盖里尼正在约旦访问。约旦外长在记者会上说，“今天是欧洲非常伤感的一天”。在场的莫盖里尼潸然泪下，这一幕让人们看到了她柔情的一面。

    面对危机，莫盖里尼主张合作。在欧洲难民危机中，她主张欧盟各成员国应担负起责任，接纳一定的难民。同时，一国无法单独应对危机，需要跨国合作。欧盟和土耳其签订难民协议后，来自中东的难民有所减少，但非洲难民又涌来。莫盖里尼呼吁欧盟与突尼斯等非洲国家签订协议，为那些管控边境、接回并安置难民的国家提供更多援助。

    在英国公投退出欧盟的问题上，莫盖里尼态度极其谨慎，公投前一直保持低调。有评论指出，她虽希望英国留欧，但担心自己一旦开口，会被英国“脱欧”派抓住把柄，适得其反。公投结果出来后，她仍避免直接批评英国，而是说：“我们（欧盟）会继续成为和平的力量，安全的提供者，以及国际合作与多边主义的坚定支持者。”

    德国媒体曾如此评论莫盖里尼：“她是欧洲的凝合剂”。6月6日，她在联合国安理会举行的“联合国与欧盟合作”主题辩论会上发表了近半个小时的演讲。她说：“欧盟信任联合国及其所代表的多边主义，并将在新的全球战略中把多边主义奉为核心原则和优先工作事项之一。”她呼吁，当今世界不需要“国际警察”和“孤独的武士”，要结束目前的多重危机，并防止新危机的爆发，唯一的方法就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