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口上的塔利班新当家

    如果你的前任干了一年就被杀，再前任死了两年秘不发丧，而你的对手已放话，要让你重蹈覆辙，这样的“老板椅”，坐上去是否有点胆战心惊？

    这可能就是毛拉·哈巴图拉·阿坤德扎达现在的感觉。阿富汗塔利班（下文称阿塔）创始人奥马尔在2013年去世，消息被副手曼苏尔瞒了两年。2015年，“摄政”的曼苏尔未经阿塔最高委员会一致通过就宣布“转正”，地位十分不稳，奥马尔的儿子、弟弟等实力派都不承认他，阿塔内部曾多次发生兵变。跌跌撞撞干了一年，曼苏尔于今年5月21日遭美国无人机“定点清除”。哈巴图拉随后当选阿塔新领导人。

    曼苏尔死于强硬

    塔利班于1996年夺取全国政权，2001年“9·11”事件后在美军打击下溃败，2006年通过贩卖鸦片东山再起，如今与阿政府军处于拉锯状态。奥马尔生前曾主张阿塔面对现实，准备与阿政府就未来和平进程进行接触。但众多的“战斗塔利班”派别要求发动更大规模的军事进攻和恐怖袭击，来表明阿塔“血战到底”的决心。

    奥马尔死后，曼苏尔走了条更加激进的道路。阿塔对政府军的进攻大幅度增加。去年9月，阿塔一度攻陷阿富汗北部昆都士省首府昆都士市，取得2001年丧失政权以来最大的军事胜利，震撼了整个世界。虽然曼苏尔最终同意在中国、美国、巴基斯坦三方监督下与阿政府进行谈判，但他指示其代表团不断提出阿政府无法接受的政治条件，包括将美国和北约军队全部撤离阿富汗作为先决条件。阿塔代表团不断以各种理由退出谈判。和谈进行了几轮，没有取得丝毫进展。美国最终对曼苏尔失去了耐心。五角大楼在击毙曼苏尔之后称，曼苏尔“积极参与策划针对喀布尔和其他地方的袭击，对阿平民和安全部队以及我们的人员和盟友构成威胁。曼苏尔禁止塔利班领导层参与和阿政府的和平谈判，是阿政府和阿塔间实现和平与和解的阻碍。”

    击毙曼苏尔的行动是美国总统奥巴马批准的。当地时间5月21日下午3时45分，美军无人机在巴基斯坦南部俾路支省达尔板丁地区发动攻击，摧毁了曼苏尔和数名阿塔武装分子搭乘的一辆汽车。巴基斯坦政府对美侵犯其主权的行动表示不满。

    军方在袭击现场发现了装有曼苏尔护照的书包，护照完好无损，清楚记载了曼苏尔曾在两个月前以“巴基斯坦公民艾哈迈德·瓦尔”的身份进入过伊朗。有西方媒体怀疑伊朗与曼苏尔有联系，其实这是误读。曼苏尔进入伊朗时并没携带武器，而且他使用的是巴基斯坦护照，伊朗方面没有理由不让其入境。伊朗有170万阿富汗难民，很多人持有巴基斯坦护照，一个持巴基斯坦护照的阿富汗人从巴基斯坦入境伊朗，根本不是难事。说曼苏尔与伊朗高层有联系，甚至说他接受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的庇护，这些都缺乏根据，伊朗外交部和巴基斯坦一位匿名官员均已否认。

    哈巴图拉“顺利”接班

    曼苏尔死后，外界曾先后传出雅库布（奥马尔的儿子）和哈卡尼（活跃在巴阿边界的跨国极端组织领导人）可能继位的说法。但哈巴图拉在流亡于俾路支省省会奎达的阿塔最高委员会会议上迅速被推举为阿塔新领导人，没有传出任何争议。与一年多前多位派系领袖争夺最高领导人景象大相径庭的是，这次许多派系领袖因畏惧美国无人机的定点轰炸而不愿出头。

    当然，没有争议的另一个原因是哈巴图拉的名望很高。在阿塔内部，哈巴图拉是很受尊重的宗教人士。他出生于阿富汗坎大哈省的努尔扎伊部落，这个省是阿塔的发源地和精神发祥地，而努尔扎伊部落在阿塔阵营里十分强悍，享有巨大的话语权。哈巴图拉曾是奥马尔的得力助手，奥马尔对其十分推崇和尊敬，称其为“老师”。哈巴图拉曾担任“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塔利班的自称）的司法部长，以制定阿塔法律而著称。

    由于哈巴图拉比曼苏尔的宗教背景深厚得多，他对阿塔各派武装的号召力也比曼苏尔大得多。当曼苏尔的合法地位受到挑战时，哈巴图拉力排众议，说服大家承认曼苏尔为最高领袖。他也成为曼苏尔的重要副手，负责阿塔的日常工作。如今，他的接班被视为顺理成章的事。

    哈巴图拉上台后，立刻任命雅库布和哈卡尼为其副手，巩固了自身政治地位和阿塔高层的团结。总体而言，这次阿塔内部的权力更替比较顺利，未出现意外，显示阿塔对哈巴图拉的宗教和政治认可度比较高。

    三股力量虎视眈眈

    在阿富汗战场上，拥有3万人的阿塔仍处在强势地位，但哈巴图拉面临3个敌人。

    一是全面进入阿富汗的“伊斯兰国”极端组织，他们目前已经发展为3000人的武装力量，而且招募大批阿塔的反叛者。二是拥有30万人的阿富汗安全力量，包括国民军、国民警察和民兵，这是阿塔迄今无法战胜的力量。第三就是持续不断的美军无人机定点斩首行动。

    由于阿塔高层内部的不断变更，阿塔的战场攻势往往虎头蛇尾。美国已经放话，如果阿塔新领导人继续成为阿富汗和平进程的障碍，拒绝与阿政府谈判，美国“将保留采取新斩首行动的权力”。

    哈巴图拉的新政策引人关注，也将决定其命运甚至生死。如果哈巴图拉继续曼苏尔的政策，有可能会巩固其在阿塔内部的政治地位和军事领导权，但也有可能招致美国无人机的轰炸，落得和曼苏尔同样的命运。但如果他改变策略，接受中、美、巴三国搭好的平台，派代表团恢复与阿政府之间的和谈，则也有可能被阿塔的“战斗派别”视为叛逆而谋害或罢免。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有阿塔内部人士通过中间人接受美国媒体采访称，哈巴图拉在最高委员会会议上表示，他不会和阿政府和谈，而是会继承从奥马尔开始的斗争策略。这位内部人士说，哈巴图拉会将阿塔“带回奥马尔时代”，以“简朴生活、忠诚和对敌人的无情”来战斗。在哈巴图拉上任当天，阿塔在喀布尔制造了一起导致10人死亡的爆炸案。不过，哈巴图拉的一位老熟人告诉美国媒体，哈巴图拉受过良好教育，很受尊重。他在宗教和律法方面的经验超过军事经验，这意味着和他进行和平谈判也许会比曼苏尔更容易。

    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被问及对哈巴图拉的评价时说：“正如我对我的团队说的，我没有期待一位自由派民主人士成为塔利班新领导人。”他还说，自己对阿塔和阿政府展开谈判不抱什么期待，因为塔利班“依旧将暴力当作实现目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