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链接
日 报周 报杂 志 人民网

重读《顾准日记》

□ 魏晨扬 《 环球人物 》(

    40年前的12月3日,清晨,顾准在忧思中离世。

    比他小15岁的吴敬琏陪伴在他的病床前,这位当前中国最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回忆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悄然而逝。而消逝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疾恶如仇却又充满爱心、才华横溢、光彩照人的生命,不能不使人黯然伤神。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是觉得特别特别冷,那是一个冰冷的世界,顾准就像是一点点温暖的光亮,但是他走了,然而我想,他还是给我们留下了光亮。” 40年后,顾准思想的光亮非但没有消弱,反而越发夺目。

    再读《顾准日记》,对我而言,就是为了再一次靠近这光亮,走近他的世界。

    顾准1915年出生在上海一个小商人家庭,12岁就进了中国第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立信当实习生。到20世纪30年代,他已编写出多部会计学著作,其中《银行会计》被商务印书馆列入“大学丛书”出版,他也被之江大学、沪江大学聘为会计课教授。1935年,顾准加入共产党,1940年到苏南抗日根据地工作。上海解放后,他回家乡出任财税局长一职。

    就在顾准以澎湃的激情工作时,1952年2月,他突然被撤职。原因是“一贯存在严重的个人英雄主义,自以为是,目无组织……”在那个年代,一个总是穿背带裤,戴玳瑁眼镜,不习惯服从而只习惯于思考的人,得到这个评语不奇怪。

    顾准被连降数级,1956年,调入经济研究所(现属中国社会科学院)当研究员。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几年,更是惨淡困厄,1957年被划为右派下放;1962年摘帽;1964年再度被打成右派,并在“文革”中遭受迫害,妻子自杀,儿女断绝来往。这种种苦难,是大批知识分子都经历过的,但顾准的不同在于,不论境况如何,他的精神始终是独立的。 据吴敬琏回忆,在刚刚被时代抛弃的那几年,顾准“从早到晚都钻在图书馆里读书”,浩大而孤独的阅读经验,让他成为一个尖锐而深邃的思想家。就是在那段岁月,他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撰写了《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指出群众运动的弊端,倡导多元化。

    《顾准日记》从他第一次下放写到病逝前,分为3部分:商城日记(1959.10—1960.1);息县日记(1969.10—1971.9);北京日记(1972.10—1974.10)。顾准没有回避他自身以及那个时代的惨痛,他有过颓唐之感,但综观全书,更多的是思想的光亮。

    顾准病入膏肓时,“文革”尚未结束,但这位老人大胆宣称:“学术自由和思想自由是民主的基础,而不是依赖于民主才能存在的东西,因为,说到底,民主不过是方法,根本的前提是进步。” 在日记的前面,吴敬琏写了一篇序,名为《中国需要这样的思想家》。他写道:作为一个思想家的顾准的内在特征,我想是在于他对中国和世界历史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言人所未言。例如中国的“史官文化”传统是怎样形成的;社会主义革命成功后要采取什么样的政治经济体制才能避免失误…………顾准的见解往往惊世骇俗,却又有理有据,使人不能不信服。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顾准文集》《顾准日记》等著作先后出版,中国掀起了一波顾准热,他被认为是一个“卸下肋骨点燃光明的烈士”。这股热潮延续至今。

    所谓不朽,就是在后代心中引起共鸣。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顾准获得了不朽。

太平轮,一段沉没的民族记忆
“她是音乐界的一棵大树”
重读《顾准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