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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东磐:我是历史的“传菜员”

他的著作是用脚走出来,用嘴巴、眼睛、耳朵实证出来的

□ 本刊记者 王晶晶 《 环球人物 》(

    无论是交谈,还是演讲,章东磐对人总是笑眯眯的。大笑时,嘴角似乎都咧到了耳根。这样爽朗的性格,看起来似乎是个简单的人。他的经历倒是一点儿都不简单——军人、文物专家、美术出版编辑……就是现在,他也有着企业家、民间历史学家的双重身份。用学者张鸣的话讲,章东磐“大跨度地在历史和现实之间胡逛,做点什么,就像什么”。“多边发展”似乎是章东磐的人生模式,接受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采访时,他正在写一部关于史迪威的书,已准备收尾;而另一边,他参与策划的系列历史照片展“国家记忆”,于深圳、台北等多站之后,正在华盛顿与大洋彼岸的美国人见面。

    无非一个看画,一个看书

    “没有做一行成一行,我基本上是一个万金油。”章东磐如此评价自己。他的复杂经历也许一部分来自于天性,更大程度上则是成长过程中的大环境使然。

    因为“文革”,章东磐只读到小学五年级。15岁时,他和两个哥哥被送到了军队。军中4年,章东磐成长为一名神枪手,学会了服从和守规则,更学会了关注细节。19岁转业时,他被分配到了故宫,先学习字画装裱,后来进了书画组,做文物保管员。

    彼时的故宫,藏龙卧虎,章东磐周围全是文物大家,随时可以向启功、刘九庵、徐邦达等老先生请教。几年后,他调入人民美术出版社做古典美术编辑,还曾与恩师王靖宪先生一起,陪伴启功先生,去全国各地走了十几个博物馆,“我有幸鞍前马后追随他们,现在想想,上大学算什么呀……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运气。”

    老先生们传授的鉴别方法,后来被章东磐用在了做历史上。“怎么就能判别这张画是真的呢?老先生们说没窍门,看多了就知道了。好吧,那就看吧,无非一个看画,一个看书。”

    1999年,已下海多年的章东磐跑去云南投资一本杂志,叫 《山茶》(现在的《华夏人文地理》)。杂志上刊登了一篇云南学者孙敏的长文《国之殇》,写的是滇西抗战。它把章东磐引上了历史的田野调查之路。他和朋友孙敏、李正沿着当年中国远征军的路线,断断续续走了好几年。

    2009年,章东磐把采访到的滇西抗战见闻写成书,起名为《父亲的战场》。这本书让作为历史学者的他与众不同。

    章东磐的历史著作是用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巨大的山脉紧贴在怒江西侧,在腾冲一带海拔3000多米……这样的路,我们是在高黎贡山最好的季节走的,而60年前的中国远征军,却是在滂沱的雨季,踩着比油还滑的路面,冒着密集的炮火,穿着破烂的草鞋,一路厮杀着上来的。”

    章东磐的历史著作是用嘴巴、眼睛、耳朵实证出来的。一路都是战场,他寻找老兵、知情人。每一个地名,章东磐和同伴都在美军新闻处战报里对应着找到。

    因为有着军旅经历,又喜欢研读军事学书籍,章东磐在分析历史时便有了一定的专业知识基础。火力配备、兵种,乃至士兵不借助外物,只身泅水渡过怒江是否可能,他都会结合所有因素做一番论述。

    章东磐的历史著作里,并不吝惜直白的感情抒发。“走久了,听多了,才渐渐明白,今天的我们高喊爱国是多简单的一件事,连胳膊都不用抬,比抓痒都简单。”

    不能用双重标准评价美国军人和中国军人

    2010年,章东磐和摄影师牛子、建筑师晏欢一起去了美国国家档案馆,那里珍藏着2.3万张中缅印战场的照片。章东磐记得,当时工作人员说:“这里的欧洲战场照片都被人翻遍了。而翻阅这些照片,你们还是第一批。”他们把这批档案照片完整复制出来,挑选其中500余幅编成 《国家记忆》出版。正因为看到了这些照片,他决定着手研究美国援华最高将领史迪威将军。

    环球人物杂志:您为何想研究史迪威?

    章东磐:从那些照片上,我看到他为中国伤兵举办生活技能训练,用专机运送伤兵去救治等。这些是促使我研究史迪威的原因之一。后来在重庆举办照片展,有出版社找我,让我写一本关于史迪威的书。我说好,然后列了关于史迪威和那段历史的几大问题,我说只有把它们弄清楚了,我才能写。

    环球人物杂志:中国军队从1942年初入缅远征,然后分路撤退到印度与国内,伤亡据称超过5万人。如果说史迪威对此没有责任,责任在谁?

    章东磐:否定史迪威的书里都说,蒋介石给了史迪威完整的作战指挥权。蒋介石日记里的确如此写了。但第二天他又写道,任命杜聿明为入缅华军总司令。实际上,之后20多天的日记里,几乎每天蒋都记下了给前方将领写信指导缅甸作战的细节。那场战争所有的作战思想都来自于蒋,史迪威不停地说服他改变作战方法,蒋有些答应了,但实际上并不采纳,跳过史迪威直接指挥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我个人认为,指挥系统混乱是1942年中国军队作战失败的主要原因。

    环球人物杂志:关于从缅甸撤往印度,有一个说法是史迪威极不光彩地逃跑了,他丢下了自己指挥的中国军队。是这样吗?

    章东磐:要知道,史迪威可是美国的三星将军,有专机来接他,因为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人物被日本人俘虏了。但他拒绝离开战场,而是用那架飞机运了他认为更需要撤走的人员。一个想逃跑的人会这么做吗?

    史迪威当时下令,让中国军队向印度撤退。实际上蒋介石之前也接受了在印度训练10万中国军人的报告。但当杜聿明最后关头给蒋发电报时,蒋的回电是:你们经密支那回国,不要去印度。于是杜聿明无视史迪威的命令,冒险从野人山回国,途中葬送了那么多士兵生命。史迪威不跟着违抗自己命令的下属一起走,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点错误都没有。

    当时有个师长没执行杜聿明的命令,带军队撤往了印度,就是孙立人。有人批评史迪威逃跑,但没人批评孙立人。我们不能用双重标准评价美国军人和中国军人。

    环球人物杂志:您在公开演讲中说,自己从一个“反史派”变成“挺史派”。

    章东磐:我不是史迪威的“粉丝”,虽然我的确很喜欢那个老头,但这和我是不是在某一具体事情上肯定他,是没有关系的。我今天之所以一定要推动把史迪威的光荣还给他,是我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依据证据推导出来,他在战场上带给了我们中国人胜利,并没有对我们做不光彩的事情。

    从那儿端的是什么,送到桌上还是什么

    因为替史迪威“翻案”,一些专家学者和章东磐展开公开辩论。其实,引发史学界的争议,对章东磐来说,这已不是第一次。

    环球人物杂志:您在历史研究方面的理论是如何学到的?

    章东磐:中国的历史研究者中,有几位是经过好的方法学训练的,比如吴思、雷颐、杨奎松、沈志华等。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先解决证据的可靠性,然后再做分析与判断。我完全谈不上是好的研究者。我对吴思先生说,你们是大厨,我是门口那个剥洋葱的。我呛得泪流满面是为了你们能炒出好菜。出版了《国家记忆》这批历史照片后,我觉得我自动降格,成传菜的了。因为70年前的先辈已把这盘大菜炒好了,只是端菜不力,直到现在才能把它端给读者。我就要求自己路上别洒了,从那儿端的是什么,送到桌上还是什么,这就是传菜员的职责。

    环球人物杂志:您在网上跟不少人论战。

    章东磐:并不多,而且不是论战,是讨论。论战是决输赢,而讨论是求真相。号称做抗战历史的人,不少存在一个基本问题,就是知识不足。比如戴安澜遗体归国,有个历史作家非说在昆明碰到过一个老军人,他自述背着戴安澜的遗体回国。我说他缺乏最基本的常识,五六月是中缅边界最热的时候,在高温高湿的环境下,尸体被背了20多天,还捂着军服,早成肉酱了,背得了吗?而且有资料证明戴安澜的遗体当时已火化了。

    环球人物杂志:研究了这么多年中缅印战场,您怎么看待那段历史?

    章东磐:我觉得抗日战争最大的贡献在于没有投降。对于共产党建立的敌后战场,我觉得,近年来一些否定其价值的说法并不公平。它的作用很多,我只说两条,第一是让敌占区没能成为日本军队的补给基地,从战争经济学上来讲,这是很大的贡献。第二,当时美国很多飞行员在敌占区被击落,为营救他们,共产党军队付出了巨大牺牲。

    研究历史会有不同的收获,我最大的感受是对历史要尊重。有时,我们的历史研究是意识先行,常常先下结论,然后找证据,只要有一条成立,就确认结论成立。这是伪科学的做法。大家都说历史是镜子,但我们得找个不走样的镜子来照。

    分手见人品。 

    同样是民国女子,对于分手的处理方式大为不同。 

    最重情重义的莫过于张爱玲,决定和胡兰成分手时,她给他写了一封诀别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小劫,劫难之隐语),不愿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随信还附了30万元钱,那是她新写的电视剧本《不了情》《太太万岁》的稿费。

    到底是张爱玲啊,纵然分手也绝不出恶语。

    最激烈的莫过于蒋碧薇,她和徐悲鸿曾经是一对佳偶,最后因为离婚闹到了打官司的份上,作证律师是大名鼎鼎的沈钧儒。打官司虽不是什么好事,好在蒋碧薇大获全胜,获得了一双儿女的抚养权,并从徐悲鸿那儿得到了100万的赡养费和100幅画。

    蒋碧薇堪称是姜喜宝的先驱,心里相当拎得清,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那么有很多很多的钱也好啊。

    最戏剧性的莫过于杨之华。这要拜她有个好前夫所赐。杨之华在嫁给瞿秋白之前,是沈剑龙的妻子。她有了婚外情后,三个人会面谈判,谈判的过程很友好,结果更奇妙。三人一起在报纸上各发了一则启事,内容如下:

    杨之华沈剑龙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脱离恋爱的关系。

    瞿秋白杨之华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恋爱的关系。

    沈剑龙瞿秋白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朋友的关系。

    这才是真正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瞿秋白和沈剑龙,之后还真的成了至交好友,不知道是由于他太有魅力,还是沈剑龙心太大。

    最荒唐的是白薇。白薇和杨骚之间的情感经历十分离奇,分分合合持续了近20年,每次分手,两个人还会立下一些奇葩的约定,其中1925年那次的约定最奇葩,杨骚向白薇承诺:等他在新加坡嫖满100名妓女,两人就复合。更奇葩的是,白薇居然答应了,代价是后来她染上了一身的性病。

    如此尊严扫地,最终还是没有走向白头偕老。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完全放弃自尊的爱是没有好下场的。

    分手分得最磊落明快、不留一丝余地的,当属孟小冬。

    1933年9月,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上,孟小冬连登了三天启事:“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这样的分手宣言,和孟小冬在舞台上爽朗豪迈的扮相太相衬了。是我负人,抑人负我?廖廖八字,沉郁顿挫,是那种纵有沉痛也要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吞的“冬皇”气派。

    听说孟小冬这个名字,还是从电影《梅兰芳》中开始。章子怡饰演的孟小冬,娇媚有余,英气不足,特别是舞台上的老生扮相,活脱脱还是女儿身。

    见过真人版孟小冬的照片,才知道什么叫做“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在流传下来的不多几张照片中,这位姑娘一律绷着脸,留着清汤挂面式的发型,脸上一丝儿笑容也没有,气质清冽,寒星似的一双眼睛,似要看进人的心里去。她出生于腊月,天寒地冻的季节,身上像是也沾染了冬天寒冷的气息。

    梅兰芳和孟小冬的故事,是典型的“游龙戏凤”。

    她出生于梨园世家,5岁学艺,7岁登台,14岁的时候就在上海大世界登台,并且成为十分有影响力的角儿。扮相、作派极帅气,根本看不出少女模样,声音也没有一点尖窄雌音,天生唱老生的料。

    认识梅兰芳时,她还只有18岁,已经是须生之皇,而他,则是更为著名的旦角之王。

    1925年,孟小冬和梅兰芳在舞台上相遇了。

    他们共演的那一出《游龙戏凤》,至今仍然是梨园佳话。在台上,孟小冬扮演的是微服私巡的正德皇帝,梅兰芳则扮演天真活泼的李凤姐。真正是颠鸾倒凤、阴阳颠倒。他们又一同出演了《四郎探母》、《二进宫》,每一出都是戏逢对手,十分叫座。

    18岁的孟小冬在32岁的大名角梅兰芳面前并不胆怯,演来落落大方,非常潇洒,台下不断地拍手叫好。许多梅迷和孟迷更是希望二人能就此假戏真做,成就一段传奇姻缘。

    戏台上的两个人,也弄假成真,因戏生情。

    当时梅兰芳家中已有两房妻子,分别是元配王明华和续娶的福芝芳。以孟小冬之心高气傲只怕难以接受,好在媒人解释说,王明华重病在医院,实际上只有一房夫人,而小冬过去也是两头大,不算偏房。

    福芝芳是个厉害角色,死活不肯让孟小冬进门。梅兰芳无奈之下,只好在外面找了一处四合院与孟小冬住,起名为缀玉轩。

    照这个情形看起来,孟小冬嫁过去,实际上还是侧室,而且是不能登堂入室、只能在外面金屋藏娇的侧室。

    以小冬之聪敏,如何察觉不到媒人说辞中的漏洞呢?我宁愿相信,她只是当时已对梅兰芳情根深种,不愿意去计较名分罢了。有句诗说“薄命怜卿甘作妾”,事实上如果甘心做人的妾,那一定是因为很爱很爱这个人,求仁得仁,谈不上薄命。

    孟小冬,就是抱着满心的欢喜,和舞台上的梅郎做了真夫妻,她不求名分,放弃了演出,只希望能够和意中人朝夕相守。直到多年以后,她痛定思痛,才悔觉当初“年岁幼稚,世故不熟”,这八个字真是血泪之言。

    他们间是有过好日子的。且不说舞台上的俪影双双,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也曾经如胶似漆。

    他们曾留下一帧照片:梅兰芳侧身摆出手势,墙上留下投影。右上方是孟小冬的题字,“你在那里做什么啊?”左上方是梅兰芳的手书,“我在这里做鹅影呢。”新婚夫妻的亲昵之状,溢于言表。

    可是好景不长,这时出现了一桩枪击事件,迅速打断了他们的恩爱。

    在电影《梅兰芳》中,肇事者是梅兰芳的粉丝(可能是为了凸现梅的魅力),现实中恰好相反,那个疯狂的追星族其实是孟小冬的粉丝。

    孟小冬嫁给梅兰芳后不再登台,急坏了一个叫李志刚的忠实粉丝。为了听孟小冬的戏,他曾经天天旷课,得知心目中的女神居然嫁了人,他比杨丽娟还要疯狂,拿着手枪就跑到缀玉轩要和梅兰芳火拼。混乱之中,李志刚击毙了调解人张汉举,自己也被军警乱枪击毙,枭首示众。

    这桩事件中几乎囊括了人们关注的一切新闻热点:暴力、情杀、名人、血腥,于是北平小报以此为题材,大肆报道,一时流言蜚语满天飞。

    不知道是在枪击事件中受了惊吓,还是因为谣言对自己的事业不利,梅兰芳逐渐冷落了孟小冬。梅党也不喜欢孟小冬,理由是“孟小冬为人心高气傲,她需要人服侍,而福芝芳则随和大方,她可以服侍人,以人服侍与服侍人相比,为梅郎一生幸福计,就不妨舍孟而留福。”

    这话传到孟小冬耳朵里,清高的她哪受得了这个气,但她还是没有掉头离去,可能是因为对梅兰芳还存有幻想,也为挽回他们的感情做过努力。往昔的恩情还在眼前,她可能觉得,他冷落她是受了身边人的影响,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梅兰芳的母亲去世,孟小冬披麻戴孝,来到梅府吊孝。福芝芳叫人拦在门口,声称:“这个门儿,她就是不能进,我有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我拿这三个孩子跟她拼了!”

    孟小冬站在门口,孤立无援,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呢。这时她唯一能指望上的就是梅兰芳呢,而她的梅郎呢,走了出来柔声劝她先回去。

    他还是那样温柔,可她总算看出来了,他和那些所谓梅党一样,心里早已做出弃孟留福的决定,他根本保护不了她,或者不想保护她。

    你既无心我便休。

    受此大辱之后,骄傲如孟小冬,痛定思痛,毅然决定和梅兰芳分手。我想,和梅党的闲言闲语以及福芝芳的侮辱相比,她最不能忍的,还是梅兰芳那种退缩冷淡的态度吧。

    都说戏如人生,其实人生何尝不如戏。在舞台上挂髯口、演惯了须生的女子,身上也沾染了男儿的杀伐决断之气。而常年的女扮男装,也会让铮铮汉子变得阴柔。

    孟小冬和梅兰芳最后走向决裂,外因固然重要,内因却是因为性别倒置带来的角色错位。

    她在报纸上连发了三天启事,单方面宣布决裂。之后,据说梅兰芳雨夜登门,曾来要求复合,孟小冬始终没有开门。她就是这样的,爱一个人时,能够放低身段去做他的妾,但如果她发现对方给不了她想要的爱时,也能决然抽身而退。

    爱情不在了,至少还有尊严。

    孟小冬傲然离开梅兰芳后,曾经大病一场,甚至一度皈依佛门。可想而知当时她有多心痛,如此心痛,还是决意放手,这样的女子,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啊。

    分手时她曾对梅兰芳放过狠话:“我不要你的钱。我今后要么不唱戏,再唱戏不会比你差;今后要么不嫁人,再嫁人也绝不会比你差。”

    她的确都做到了。

    和梅兰芳分开五年之后,孟小冬拜余叔岩为师,从头开始学习谭、余派老生艺术真髓,重出江湖后即博得满堂彩,“冬皇”之名由此更盛。她虽然演出不多,五年间只有30余场,但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被同业尊为须生楷模。

    1947年,她在上海出演《搜孤救孤》时,全国的京剧名老生前往观摩,著名须生马连良和香港《大成》杂志主编沈苇窗竟然挤在一个凳子上看了一出戏,没有买到戏票的戏迷都在家聆听话匣子的实况转播。据著名科学家王选回忆,那两天晚上的上海滩真可谓万众空巷。

    她再嫁的那个男人,论名声论地位,确实也不在梅兰芳之下,他就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目杜月笙。

    杜月笙号称“天下第一戏迷”,家中的四房姨太太都是唱戏出身。少年时代的孟小冬在上海大世界是红角儿的时候,杜月笙就看上了孟小冬,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梅兰芳来。

    1937年,上海黄金大戏院举行开幕典礼,杜月笙特意请来孟小冬剪彩,醉翁之意,当然不在剪彩之上。后经小冬的师妹,也是杜月笙的四姨太姚玉兰撮合,两人走在了一起。相传杜月笙曾向孟小冬表白说:“自打第一次见到你以后,我一直思念你,还发过誓,这一辈子要是不把你拉进我的怀抱,我就不是人。”这话,有点像韦小宝誓取阿珂的那番说辞。

    孟小冬被打动了。我想,除了感动于杜月笙的情意之外,她可能这次想找一个和梅兰芳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一个强大的、可以保护她的男人。当时上海滩最强大的男人,就是杜月笙了。

    杜月笙对孟小冬,也称得上有情有义。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孟小冬随杜一家迁居香港,临走之前,淡淡地说:“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为了她这句话,赴港后杜月笙不顾家人的阻挠,坚持要与孟小冬补行一次婚礼。当时的杜月笙已经63岁,形销骨立,面容枯槁,浑身是病,孟小冬也已是42岁。

    杜月笙去世之前,把自己的遗产做了分配,分在孟的名下两万美元。她不再登台唱戏,靠着这两万美元,在台湾度过了最后的岁月。

    解放后,梅兰芳曾在友人陪同下,到香港看已跟了杜月笙的孟小冬,两人相见只不过是普通的寒暄,再没有多余的话。

    梅兰芳自然不知道,孟小冬的房间里只摆去两个人的照片,一个是恩师余师岩,另一个则是他梅兰芳。

    这场景,让我不禁想起章子怡饰演的另一个角色宫二对叶问说过的一句话:我心里有过你。

    我心里有过你,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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