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悬崖上的库尔德人

    伊拉克反政府势力不断蔓延，极端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短期内接连攻占北部和边境10多座重镇，给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和人民造成重创。雪上加霜的是，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人也趁机发出强烈的“独立”信号，其领导人宣称“独立的时刻已经来临”，困扰中东多年的“库尔德问题”再次成为矛盾的焦点，引发国际社会的关注。

    库尔德人和“库尔德问题”

    库尔德是居住在中东地区的一个古老的少数民族，现有2000多万人，属于伊斯兰教逊尼派。库尔德人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习俗，骁勇善战。他们主要分布在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叙利亚以及高加索交界的狭长地带上，占地面积约40多万平方公里。这一地区被称为库尔德斯坦地区。

    多年来，库尔德人要求建立独立国家的主张及行为给有关国家带来的政治和安全问题，被称为“库尔德问题”。

    19世纪时，库尔德人就提出从奥斯曼帝国独立的强烈愿望。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库尔德人随着奥斯曼帝国的瓦解被分割划入土耳其、伊拉克、伊朗、叙利亚以及苏联的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等国家和地区。由于叙利亚和伊朗的库尔德人数较少，所以“独立”问题在这两个国家一直没有形成气候。

    在伊拉克和土耳其两国，“库尔德问题”最为突出。库尔德人在土耳其有近1200万，在伊拉克有400多万，加在一起约占库尔德人口总数的80%。因此，伊拉克和土耳其的“库尔德问题”构成了核心。但两国的库尔德人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力量。在土耳其的库尔德人使用土耳其语和土耳其化的库尔德语；在伊拉克的库尔德人同时使用库尔德语和阿拉伯语。他们虽然人种相同，但利益诉求各不相同，有的要求独立，有的要求自治。长期以来，土耳其政府采取同化政策，鼓励库尔德族与土耳其族广泛通婚，如今的土耳其库尔德人，很少有不带土耳其族血统的纯正库尔德人。库尔德人在土耳其的分离活动因屡战屡败，已逐渐淡出人们视线。

    居住在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人，所占区域超过10万平方公里，这里建制为三个省，已形成库尔德自治区。库尔德人的分离运动之所以闹得凶，一个主要原因是得到了西方大国的某种支持和纵容。1995年3月，作为北约成员的土耳其政府军越过边界，大举围剿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工人党，曾导致“库尔德问题”尖锐化。所以，有中东问题专家认为，“库尔德问题”实际上是指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与所在国政府的关系问题；二是国际上某些势力干预存在库尔德“独立”问题的国家的事务问题。

    库尔德“自治”之路

    伊拉克库尔德人今天的“自治”，是各方长期博弈的产物。

    上世纪70年代，伊朗国王巴列维曾支持伊拉克库尔德人造反，以色列政府和美国中情局也曾派大量人员到库尔德人区域，指导和资助库尔德人与当时有亲苏联倾向的伊拉克政府对抗。

    1970年3月，伊拉克政府与库尔德民主党签订和平协定，规定4年内让其自治。此后，双方经过多次较量，终于在1975年3月建起了伊拉克北部库尔德自治区，包括苏莱曼尼亚、埃尔比勒和杜胡克三个省，自治区首府设在埃尔比勒市。

    但到了1975年下半年，伊拉克政府翻脸，手握军权的萨达姆·侯赛因派军队对库尔德人发动大规模清剿行动，短短几天，库尔德人的武装被驱散，一些人逃到伊朗等国。

    在20世纪80年代两伊战争之际，库尔德人趁机拉起武装，并开展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活动，曾一度控制了北部的部分城镇。但两伊战争结束后，库尔德人再度遭到了萨达姆政府的围剿。

    1991年4月海湾战争结束后，在美英法的提议下，伊拉克政府准许库尔德人在其设定的伊北纬36度以北的“保护库尔德难民安全区”内居住。同年7月15日，美英两国为限制萨达姆政府的活动范围，在伊北部划定“禁飞区”。“禁飞区”的划定事实上造成了萨达姆政府对库尔德人居住区的失控。从此，库尔德人在美英空军飞机的监护下获得了12年的充分自治权。

    2003年，萨达姆政府被美军推翻后，库尔德人的政治势力在伊拉克北部愈发强大。库尔德人与伊什叶派、逊尼派并驾齐驱，成为伊拉克政治格局中的三大主角。两年后，库尔德人塔拉巴尼出任伊拉克总统，2010年11月，他再次当选为总统，塔拉巴尼是伊拉克历史上首位库尔德人国家元首。

    但如今，在库尔德地区影响最大或者说居于领导地位的并不是伊总统塔拉巴尼，而是库尔德民主党主席、库尔德自治区领导人马苏德·巴尔扎尼（下文称巴尔扎尼）。

    现年68岁的巴尔扎尼出生于苏莱曼尼亚省，他的父亲穆斯塔法·巴尔扎尼曾在伊朗境内成立的“库尔德共和国”任军事领导人。后来，“库尔德共和国”被伊朗政府镇压，老巴尔扎尼带500多名追随者逃往苏联。巴尔扎尼则和家人以及数千名库尔德人回到伊拉克。

    1958年，伊拉克费萨尔王朝被推翻，12岁的巴尔扎尼与父亲团聚。此后，伊拉克政府镇压库尔德人，老巴尔扎尼和库尔德民主党发起武装斗争。16岁的巴尔扎尼放弃学业，投身武装斗争。他在多年的游击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到20世纪70年代，他已成为库尔德运动的核心人物之一。1979年，巴尔扎尼在库尔德民主党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主席，后成为库尔德自治区领导人。

    美国不希望库尔德人独立

    库尔德自治区自然环境优越，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且社会相对稳定。伊拉克政府的红、白、黑三色旗在库尔德自治区很少见到。相反，库尔德人自治机关办公大楼上飘扬着库尔德人的红、白、绿三色组成的太阳旗。这里的石油产量占伊全国一半以上，而且农、牧产品丰富，有“谷仓”之称。库尔德人主要以农牧业为生，但随着石油工业的兴起，已有部分库尔德人成为石油工人。

    库尔德自治区不仅有自己的政府，还有一支富有战斗力的“安全部队”。近两年，伊拉克境内极端主义势力肆虐，为库尔德人扩张实力提供了“良机”。库尔德人的目标不仅仅是希望保有现在的控制区，还希望能够扩大自己的疆界。今年6月12日，趁“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大举进攻伊政府军之际，库尔德人武装接管了政府军弃守的北部石油重镇基尔库克，下一个进攻目标将会是摩苏尔。摩苏尔距离自治区首府埃尔比勒很近，一直被库尔德人认定为库尔德区域的范围。

    从外部环境来看，土耳其方面绝不容忍其境内的库尔德人与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合为一股，重新挑起“库尔德问题”；美国方面也不希望库尔德人独立，尤其是从战略上考虑不希望伊拉克进一步衰落而让伊朗坐大。

    对这一形势库尔德人心知肚明，他们既想趁乱捞到好处并推进“独立”，又要避免与伊拉克政府军结盟，更要避免与极端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对抗，让自治区免遭战火。

    观察家指出，今后如果伊拉克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共同对付反政府武装，库尔德的自治地位能得以维持；相反，如果“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控制了伊拉克大局，库尔德人就不会有好果子吃，前者完全有可能在短期内扫平库尔德人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