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痛击国会“长舌男”

    “是时候对参议院进行改革了，要做出改变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人哈里·里德在成功修改“冗长发言”规则后发表的感言。11月21日，美国参议院在一场激烈辩论后，以52票对48票的结果，对“冗长发言”规则做出了限制和调整。这个看似简单的举动，却是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参议院议事规则的最重要修改。

    美国参议院的“奇观”

    “冗长发言”，是美国国会一项特殊的议事规则，即参议员可通过发表长篇演说阻碍一项议案进入表决程序。它还拥有一个专有名词：“阻挠议事”。

    根据美国参议院的规则，只有在所有参议员都发言完毕后才能进入表决环节，也就是说，只要有人不停发言，一旦过了预定的表决期限，投票就无法进行。使用“冗长发言”这一手段的几乎都是少数派议员，由于他们在参议院占据席位少，一旦进入投票程序，则败局已定。因此，他们经常在谈完与议案相关的话题之后继续“胡说”，目的只有一个：把时间拖够。

    最初的美国参议院设计中，原本有可以强行终止讨论、直接表决的程序。但是1805年，时任美国副总统、参议院议长亚隆·伯尔提议精简规则，便去掉了这个程序。自此之后，参议院章程中便出现了这个漏洞：没有规定发言内容，也没有规定发言的长度。要想终止“冗长发言”只有一个办法：参议院的100名参议员中，只要有60名议员现场提出制止，就可以强行终止辩论。但是，参议院多数党的参议员数量往往达不到60人，一旦少数党议员开启“冗长发言”，多数党只能干瞪眼。

    美国众议院则可免遭此劫：他们很早就规定了发言时间的限制，并且想要终止辩论，只要达到简单多数即可，也就是在众议院的435个席位中，获得 218票的支持。在其他西方国家议会中，限制“冗长发言”的规则也不鲜见，澳大利亚就对每次发言的时间做了限制，而英国下院则规定议员的发言必须与提案内容直接相关。因此，半个多世纪以来，“冗长发言”就成了美国参议院独一无二的“奇观”。

    拖延方法无奇不有

    按照规定，议员在发言时可以吃东西，可以喝水，但不能坐下，也不能离开会议大厅，连厕所都不能去。如果违反上述规定，即视为交回发言权，并且不能再要回，其他议员就可以提出表决或其他要求，“阻挠议事”即告失败。

    迄今为止，“冗长发言”的纪录保持者是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参议员斯特罗姆·瑟蒙德（下文称瑟蒙德），他进行了长达24小时19分钟的演讲，堪称史上最强的“拖延大王”。1957年，民主党领袖林登·约翰逊在参议院推动旨在实现种族平权的民权法案，瑟蒙德虽然也是民主党成员，但出身南方，是著名的保守主义者，因此充当了阻挠这一法案的急先锋。讨论法案当天，54岁的瑟蒙德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先洗了个桑拿，把自己体内的水分蒸干；又在衣帽间放了一只桶，万一需要如厕，可以在这里解决，同时要保证有一只脚踩在参议院会场的地板上。

    当晚8点45分，瑟蒙德开始了这场创纪录的发言。发言进行了3个小时后，一名共和党议员走上前去低声询问瑟蒙德还能坚持多久，得到的答复是“个把小时。”但事实证明，瑟蒙德太谦虚了。在谈完民权法案相关问题后，瑟蒙德背诵了美国前总统华盛顿的退休演说，读了当时的全部48个州的法律，甚至谈起了自家老祖母的烤饼干秘方。其间，他偶尔接过别人递上来的橙汁喝几口，或是大口咀嚼粗裸麦面包和汉堡包，但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入夜后，参议院不得不从附近的酒店借来帆布床，让人困马乏的参议员们小睡片刻。次日下午1点40分，瑟蒙德还表示：“我已经在这儿站了17个小时了，但我仍然感觉好极了。”

    出生于1937年的纽约参议员阿方斯·达玛多也是一名耐力高手。1986年，他曾经为阻止参议院就一项重要军事议案进行表决发表了长达23小时30分钟的演说，这场演说中最得力的道具是美国哥伦比亚地区的电话号码簿。1992年，他又故技重施，进行了一场15个小时14分钟的演讲，并且成功地拖垮了一项可能导致纽约北部社区失去800个工作机会的法案。这次演讲最被人称道的地方是阿方斯·达玛多在发言中深情吟唱了一段美国著名歌曲《国境之南》。

    今年9月，因奥巴马医改案占据讲台21小时19分钟的克鲁兹同样出手不凡。这名“70后”高材生曾是普林斯顿大学最佳辩手，也曾是全美最年轻的检察长。即便如此，到了“冗长发言”的最后阶段，克鲁兹也只能开始“无厘头”：午夜时分，他时而引用真人秀节目对白，时而讲述其父在古巴监狱“差点被杀死”的经历，还上演了一段《星球大战》黑武士的模仿秀。尽管未能阻击奥巴马医改方案，但这番辛苦没有白费：经过这21个小时，所有美国人都记住了克鲁兹的名字。

    奥巴马“受够了”

    作为一项“美国特色”的政治斗争产物，“阻挠议事”一直饱受诟病。美国第二十八任总统威尔逊就曾将参议院形容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多数人都已经同意的情况下却寸步难行的立法机构”。

    奥巴马执政以来，也吃尽了“冗长发言”的苦头。在他的第一任期里，就遭到了史无前例的27起冗长辩论，第二任期以来又增添了18起。从移民政策改革到枪支管控再到医改，他的每一项重大举措在参议院都裹足不前。更让他恼火的是，由于“冗长发言”的阻挠，自己的人事任命迟迟无法落实。目前，189名获奥巴马行政任命的候选人在等待参议院表决通过，其中包括85名内阁官员和34名驻外大使。最近，共和党人再次运用“阻挠议事”的办法拒绝了奥巴马提名的美国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巡回上诉法院3名法官人选。这次挫败，让民主党人对“阻挠议事”规则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在这次修改“阻挠议事”规则后，如果出现“冗长发言”，只需要简单多数（即半数以上）同意，就可以启动“阻止辩论”程序。民主党本身在参议院就拥有超过一半的席位，完全可以直接依靠人数优势，终止对方的发言，直接进入投票程序。修改成功后，奥巴马表示：“投票结果表明，对共和党人的做法我们已经受够了。”

    美国政治学者埃兹拉·克莱恩指出，“冗长发言”规则被修改，保障了多数党拥有更大的政策制定权和人事任命权，而少数党则失去了重要的反击武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改变了美国政治体制的一个基本框架，会对未来美国的政治、法制产生巨大影响。

    面对这一结局，参议院少数党领袖、共和党人米奇·麦康奈尔对民主党人发出警告：“对面的朋友们，你们很快就会后悔，你们的后悔来得会比想象的快得多。”尽管如此，奥巴马依然不为所动。对于整个民主党而言，这无疑是一场胜利——尽管只是初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