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人生苦短，必须性感”

    “实在抱歉，今天太忙了，现在才联系你。”晚上12点，高虎拨通了环球人物杂志记者的电话。他参演的电视剧《家宴》临近杀青，正在紧张拍摄中。电话那头，隐约飘着音乐，他的爱犬“年糕”还不时来捣乱。

    在近期热播的抗战喜剧《民兵葛二蛋》中，高虎饰演了纠结的反派——麦子。“麦子的处世哲学是，一定要有枪，有自己的人，才不会被欺负。他的变化有过程，这种过程感也是最吸引我的，而且他的性格层次很复杂，越是到后面，他的挣扎就会展现得越多。”“麦子身上的哪一点打动你？”他想了想，回答说：“重情重义。”

    拍十几部戏凑够了妈妈的手术费

    高虎出生在青岛，从小就在剧团里长大。他爸爸是琴师，也是油画家，认为男孩玩音乐没出息，应该学点经济什么的；妈妈是个服装工人，但乐感非常好，不但教他拉二胡、弹古筝，还给他买了录音机。一放学，他就抱着录音机听音乐。高虎说自己是个“乖孩子”，文科特别好，看书“过目不忘”，只是碰到数字就不灵光了。

    高三时，高虎的同桌要考山东艺术院校，在“那里全是美女”和20串羊肉串的诱惑下，他陪着同学一起去了。因为在教室聊天被老师罚唱了一首歌，高虎就阴错阳差地被记到了报名表里，而且还考上了。艺校的一位老师告诉他：“你在这儿可惜了，应该去中戏。”“中戏在哪儿？”“在北京呀。”“不去，太远了，我还要照顾我妈呢。”“那是姜文和巩俐的学校。”“哦，那我得考考。”当时，高虎特别喜欢姜文，因为他“很男人”。

    1994年，20岁的高虎揣着妈妈借来的学费去了北京。直到上了中戏，这个“傻玩的小屁孩儿”才有了梦想——当演员。“老师告诉我们，明星就是一闪即逝的星星，真正的演员是可以演一辈子的。”

    4年大学时光，高虎除了图书馆、寝室、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就是拍戏，参演了《北京夏天》、《都市天堂》等。对于当时的高虎而言，拍片的目的更多是为了赚钱。高虎的妈妈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医生曾告诉他，手术必须在2001年前做，再晚就做不了了。为了高达数十万的手术费，他什么戏都拍，直到2000年拍了十几部戏后，钱才凑够了。

    妈妈做手术时，高虎仍在青藏高原上拍戏——为了最后的8万元。因为担心拖累剧组其他同事，他无法请假。妈妈很理解，“放心吧，我没事。”当时，她已经瘦到了70多斤，只能躺在病床上。最后，高虎找了黄渤等20多个好哥们儿去医院陪妈妈。手术当天一大早，他去了塔尔寺，一直磕头祈祷，见着钱筒就塞钱。

    说到妈妈的近况，高虎感叹：“简直是个奇迹，医学太发达了。”妈妈病愈后，他不但带着妈妈去听演唱会，也会带着她一起参加朋友的聚会去唱歌。别人都夸他是孝子，高虎却说：“没什么值得说的。孝是中国人的传统。因为有我妈，我才能考上大学，没有她就没有我这一切。”

    人生低谷选择沉默

    1998年，高虎拍摄了第五代导演周晓文的电影《关于爱的日子》，饰演男主角脑瘫病人马大力。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去体验脑瘫患者的生活，除了形体还要了解他们的心理。至今，高虎还对一位脑瘫患者的话印象深刻，“在你们眼中我是残疾人，我们残疾人不但需要别人的帮助，更有帮助别人的需要。”

    “那时候没什么潜规则，也没有经纪公司，都是自己闯，也有几次和大奖失之交臂。”柏林电影节的选片主席来挑片子，看到电影《关于爱的日子》后赞不绝口：“这个残疾人演戏不错啊!”周晓文听了大笑：“他不是残疾人，是中戏毕业的一个小伙子!”高虎听说了这件事，心里那叫一个美，“刘易斯在《我的左脚》中也是演脑瘫拿的奥斯卡男主角，那我就拿个柏林的吧!”他甚至想过获奖时的感谢词该怎么说，是不是把英文、德文都抡上去……结果，影片没有过审，白高兴一场。

    第二年，同样的事再次发生。高虎主演的《都市天堂》获得了休斯敦国际电影节外语片金奖，但没法在国内公映。“我那时憋足劲拍电影，想搞艺术，没想到被艺术搞了。”

    2003年，《天龙八部》热播，高虎饰演的虚竹真诚可爱，让很多人记住了他。虚竹也是让高虎“最难忘的角色之一”，“小说我看过很多遍，我把自己想象成乔峰甚至游坦之，唯独没想到的是虚竹，因为和我太不像了。虚竹内向、五短身材，但我是外向型的。我就怕演不出那种老实憨厚样。”他拼命克制自己，尽量让自己的脸上不要带太多表情，即便是演到好玩的地方也绷着劲儿。

    当一切越来越顺的时候，高虎却遭遇了波折。2003年的一次拍摄中，他开的道具车出现故障，撞向灯光师冯子永，导致后者死亡。他遭遇了官司，很多剧目也与他中止了拍摄合同。陷入人生低谷的高虎选择了沉默，“压力大时，我就一个人呆着，自己消化。生命太小宇宙太大，空伤悲就是在浪费时间，毫无意义。”说是这么说，那时候他走路时常会失神，一头朝着透亮的玻璃门撞过去，碎一地玻璃碴儿。

    从车祸事件走出来后，高虎成熟了，也开拓了戏路。主演了田沁鑫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还出演了李宗盛导演的音乐剧《电影之歌》。

    演了这么多年戏，高虎觉得，坚持最重要。“我们中戏94级20多个同学，现在一大半都不拍戏了。还有就是要抓住机会，不断完善自己。我还比较幸运，一直做自己比较喜欢做的事情。”记者问他接下来想挑战什么角色，他答：“什么都想挑战，只要有戏就行。”略顿了顿，他笑说：“我还没演过同性恋，那对我是个考验。”

    以戏说话

    一开始，《民兵葛二蛋》的剧本先送到黄渤手中，看到麦子的桥段，他边笑边想：这不就是高虎吗？于是，向导演力荐高虎。当时导演对麦子的角色已有人选，黄渤却坚持：如果高虎不能出演麦子，自己则辞演。就这样，两兄弟继11年前的《上车，走吧》之后又走到了一起。高虎和黄渤是有20多年交情的好兄弟。两人都是青岛人，通过歌唱比赛相识。黄渤对高虎的第一印象是“电线杆子”，而黄渤则是高虎第一个“社会上的朋友”。后来，高虎向管虎推荐黄渤出演《上车，走吧》——正是通过这部戏，黄渤走进了演艺圈。

    和被媒体喜欢的黄渤比起来，高虎算是“慢热”的。“我不喜欢媒体宣传这种东西。你得端着点，拿个范儿什么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就是想做一演员，以戏说话。”高虎说得非常坦率。曾经有个女演员，高虎和她认识好几年了，一直把她当朋友。2003年的车祸事件后，她找到了高虎：“我能不能说是你的女朋友？趁着现在炒作，我就可以出名了！”这让高虎吓了一跳。但更多时候，他也很无奈：“哪躲得开呀？我们宣传总监教育我：你不能代表看电视的老百姓，你也不代表收视率。”

    “我爱看纪录片。尤其是关于海洋、关于动物的。我有一整套BBC、探索频道、美国国家地理的纪录片。看完那些，你就会觉得，世界那么大，人是如此渺小。”一次聚餐点菜时，高虎直接打断朋友点鱼翅：“对不起，我不吃鱼翅。”场面不免尴尬。事后，他还专门刻了几张保护鲨鱼的光盘送给那几位朋友。

    “我这人不太经事，3年前才刚刚开窍一点。”已过了午夜1点，高虎却谈兴正浓。“而且，我太懒，不喜欢累的东西。处事圆滑那得学，想想都累死了。我的原则是：人生苦短，必须性感。你说应该是感性？不对，还是性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