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防长太平洋调兵

    74岁的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最近成了中国媒体的“红人”。 2012年6月2日，他在新加坡出席第十一届香格里拉对话暨亚洲安全会议时，阐释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称美国到2020年前要改变目前在太平洋与大西洋分别部署50%战舰的格局，要把60%的战舰部署在太平洋。他还说，数量不是唯一的变化，美军还将在太平洋地区部署具有更高技术含量的战舰，包括更先进的高科技潜艇与战舰，以及新的电子战与通讯系统等。

    帕内塔调兵是在针对中国吗？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民间更有“山雨欲来”的感觉。中外知名军事、外交学者与环球人物杂志记者探讨了这一问题。

    60%没啥实际意义

    根据中国战略文化促进会发布的《2011美国军力评估报告（民间版）》，2011年，美国海军有各型舰艇252艘，主要包括航母11艘、导弹巡洋舰22艘、导弹驱逐舰60艘、导弹护卫舰29艘、濒海战斗舰2艘、弹道导弹潜艇14艘、巡航导弹潜艇4艘、核动力攻击潜艇52艘。在太平洋地区，美军驻有部队13.53万人，战机618架，舰艇80艘。美军要把“60%战舰”调到太平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采访了国防大学教授张召忠，请他解读一下这个数字的实质含义。

    张召忠分析说：“美国在亚太的舰艇分两类。一类是远洋舰艇，整天在公海上跑，以航母为核心编组，包括6艘航母，每一艘航母会配备6到8艘护航舰艇；另一类是驻扎在基地的，一部分配属第五舰队，驻扎在中东；一部分属于第七舰队，驻扎在日本；4艘军舰部署在新加坡，剩下的驻扎在夏威夷和美国西海岸。算起来，驻扎在亚太的没多少舰艇。6艘航母是主要的，在海上机动。不过，6艘航母一般1/3在海上巡逻，1/3在休假，1/3在维修，平时在太平洋上‘干活’的也只有两个航母编队。从专业角度分析，把太平洋的战舰从50%增加到60%没实质性变化，即便多了10%的军舰，太平洋上活动的航母还是只有两艘。”

    张召忠认为，60%这个数字只是说明美国对太平洋的重视，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说明美国变得不自信了，而此前相当一段时间，美国对掌控太平洋局势是很有自信的。“越南战争结束后，美国失去了金兰湾基地。中美建交后，美国又失去了在台湾的军事基地。1992年，美国还失去了菲律宾的基地，‘第二岛链’中断。不过，当时苏联解体，中国海军力量也不太强大，美国认为太平洋上无风浪，太平洋舰队也很少出动，就把精力集中在攻打伊拉克和阿富汗上了。就在它陷入战争泥潭的时候，中国发展起来了。美国于是开始琢磨：你说你要和平崛起，谁知道你要干什么？它感觉到威胁，但它现在力不从心，调来60%军舰是虚张声势，它真正围堵中国的方式是拉拢周边国家防范中国。让它们在一线，美国在二线，给它们打气，喊口号。”

    帕内塔亚太“拜码头”

    有分析认为，美国亚太新战略的三大支点是在澳大利亚派驻海军陆战队，加强同菲律宾的军事合作及向新加坡部署濒海战斗舰。今年以来，这些动作都逐步完成。4月初，200名美海军陆战队队员抵达澳大利亚达尔文港，开始执行军事任务。根据美澳协议，美军将轮驻达尔文，到2017年驻军规模将达到2500人。4月底，美国与菲律宾在菲南部举行“两栖登陆”演练，近百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参加。5月，美海军官员透露，将于2013年春天派遣新型濒海战斗舰赴新加坡，并驻留10个月。濒海战斗舰主要用于近海作战，排水量相对较小，较为灵活，但也有飞行甲板和机库，能够快速部署应对威胁。美国海军称，最终将装备55艘濒海战斗舰，其中4艘派驻新加坡。

    帕内塔也在扩大美国的亚太同盟。6月3日，他访问越南，来到金兰湾。在越南战争期间，金兰湾这一战略深水港被美国用作基地。越战结束后，金兰湾曾一度租借给苏联作为军港。越战后，美越关系一直若即若离，帕内塔访问金兰湾具有高度象征意义，代表美越双方愿意加强双边军事合作。美联社称，帕内塔站在美国“勃德”号补给舰的甲板上，“他的目光穿过金兰湾，眺望南海。”

    6月5日，帕内塔又来到印度，在与印度防长会谈时，帕内塔说，美印安全合作是美国调整亚太地区军事部署的关键。美国将卖给印度最先进的武器技术，并承诺与印度共同研发武器装备，推动改变对印度武器出口的限制。华盛顿智库史汀生中心东亚项目主任容安澜对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说，帕内塔访问越南和印度，想表明美国在亚太地区寻求“再平衡”的决心。法新社称，美国实际上视印度为平衡中国的力量。

    尽管如此，分析称，帕内塔底气其实也不足。美军没钱，军费在削减，2013年度军费预算5250亿美元，比上一个财年少了60亿美元。这给了帕内塔不小的压力。同时，美国要利用中国周边国家，但这些国家未必听它的，也是在利用美国。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阎学通表示，在美国现有经济条件下，与亚太盟友的合作，实际也是在和盟友分担责任。

    为何不想公开得罪中国

    美国对中国虽存有戒备之心，但帕内塔从不明说要对付中国，甚至不断解释与中国的合作之意。可以这样说，面对中国，他要不时打量一下中国的脸色，多数时候都不会忘记微笑。就在访问印度时，他也提到，中国在提升地区安全方面有着关键作用，美印两国要加强与中国的关系。

    6月2日，帕内塔在新加坡演讲时说：“有人认为美国转向亚太是对中国的挑战，我完全反对这一观点。我们的努力是重新并进一步加强我们在亚太地区的介入，这同中国的发展和增长是完全相容的。”他表示，一个更强大的美国存在能让中国受益，并且能改善地区安全，期望着美中两国可以加深包括禁毒和人道主义援助在内的军事交流。

    美国霍普斯金大学中国研究系副主任弗里曼接受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采访时称，帕内塔此次亚洲之行前，曾呼吁开启防务合作的“新时代”，也包括与中国加强军事合作。容安澜则称，虽然一些人把帕内塔此次行程视作美国抑制中国崛起、限制中国影响力，但是事实上，美国的设想更为广泛。美国在亚太地区有重要的经济、安全和政治利益，美国很重视和中国在安全上的合作，美国总统、国务卿和国防部长都强调，美国的选择是“与中国合作来加强和维护我们的共同利益”。

    其实，良好的中美关系符合美国利益，也符合亚太不少国家的愿望，它们也不想被形势逼着在中美两国之间“选边站”。而在目前，不逼这些国家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符合美国拉拢盟友的需要。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政策学院教授黄靖分析说，中国与很多东盟国家的经贸关系日益紧密，美国提出新战略以来，中国的行动不温不火，这也让很多东盟国家没有下决心跟美国走。英国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学者勒米尔称，东盟国家对美态度其实也不同：菲律宾希望美国能够在军事上强力介入，越南可能希望美国介入力度弱一点，马来西亚等国家则在根本上就质疑美国是否应维持在该地区的军事存在。印尼是东盟国家中的领导者，它对美国至多是“谨慎欢迎”，印尼总统苏西洛在香格里拉对话会上演讲时，呼吁亚太各国要构建可持续的和平架构，并一再强调东盟欢迎美国和中国建立“积极、合作”关系。

    专家称他“鹰派1.0”

    美国国防部长往往很自然地被中国媒体贴上“鹰派”的标签，比如小布什执政时期的拉姆斯菲尔德，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狠角色”。在国防大学教授张召忠看来，帕内塔虽不算“鸽派”，但最多是个“鹰派1.0”，而拉姆斯菲尔德是“鹰派3.0”。“拉姆斯菲尔德脾气比较暴躁，帕内塔脾气比较温和。拉姆斯菲尔德为人比较直率，帕内塔为人比较圆滑。拉姆斯菲尔德是军人的作风，帕内塔是特工做派。在战争问题上，拉姆斯菲尔德进攻的姿态更强一些，帕内塔更偏外交一些，不会过于出言不逊。”

    张召忠说，美国的国防部长不是军人而指挥军人，思考问题要从战略层面考虑，不能成天想着动用武力。他要站在国防安全的全局角度，考虑国防资源的调配、国家的战略需要等。在这个意义上，帕内塔是位合适的国防部长。他2011年7月1日接替盖茨成为第二十三任防长，此前并无太多军旅经验，但政治经验丰富。帕内塔是意大利移民后代，父母早年经营餐馆，后来在美国加州种地。他本人中学时代就已经展现出政治天赋，在圣塔克拉拉大学获政治学学士和法学博士学位后从事法律工作。法律训练培养了他做事严谨、思路缜密的作风，1964年，他曾加入美国陆军服役两年，这是他唯一的从军经历。不过，他身上的理性气质远远多于军人的火药味。

    帕内塔1966年退役后，担任一位资深参议员的助理，最终成为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政府的民权办公室主任。1976年，他当选美国国会众议员，并连任9届。在众议院，他曾于1989年至1993年间担任预算委员会主席，1994年至1997年任克林顿时期的白宫管理及预算办公室负责人以及白宫办公厅主任。2009年1月，奥巴马总统任命帕内塔出任中央情报局局长。任职期间，他出访过40多个中情局驻地和基地，到过30多个国家。前防长盖茨退休时，举荐帕内塔接任国防部长，而帕内塔的经验和人脉、在中情局的出色表现以及理财方面的能力，也打动了奥巴马。奥巴马需要这样一位老将，来处理削减国防开支、了结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事、调整美国亚太战略等复杂事务。

    帕内塔当官几十年，相当“懂政治”。作为奥巴马的内阁高官，现在最大的政治自然是帮着奥巴马当选。此前，帕内塔指挥协调中央情报局和美军特种兵击毙“基地”组织头目拉登，让奥巴马在政治上得分。而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顺利撤出，也是关乎奥巴马选情的大问题，对此，帕内塔用心甚多。相比而言，在亚太地区，奥巴马目前需要的是稳定，在这个大前提下，帕内塔太平洋调军舰也好，访问亚洲各国也好，会有动作，但不会过分出格。